子问道“二位用不用沐浴更衣,用不用什么东西助兴”
周子舒卷起袖子,十分光棍地说道“不必那么麻烦,笔墨伺候。”
蝎子一怔,片刻后双手轻拍,一个仆从打扮的人小步跑着过来,弯腰低头地在他面前站定,蝎子低声吩咐了什么,周子舒忙补充道“要一刀宣纸。”
仆从下去了,蝎子看着他,疑惑道“周兄可不是又要耍什么花样吧”
周子舒翘着二郎腿,大喇喇地坐在床边,笑道“你整日里看着几坨肉滚来滚去,腻不腻稍等片刻,我叫你看点新鲜的。”
温客行在旁边一言不发,十分随波逐流,心里琢磨着阿絮要是有能耐赖掉呢,那也好,省得便宜了这大蝎子,要是诚心想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自然也少不得勉为其难地舍命陪君子一回。
片刻,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周子舒站起身来,对蝎子伸手做请,道“还请稍候。”
蝎子自然不着急,回手将房门关上,抱起茶壶,自斟自饮起来只见周子舒下笔丝毫不迟疑,瞧那架势,颇有几分丹青大家的意思,运笔如飞,寥寥几下挥毫而就,便成了一张,放在一边晾着,又向下一张纸伸出魔爪。
温客行先不知他要干什么,好地站在一边伸着脖子看着,越看脸色越古怪,越看眉毛挑得越高,最后简直要从脸上飞出去一般,他好像第一天认识周子舒这个人一样,感觉自己实在是叹而观止,不知如何表述,只得一脸凝重地束手站在周子舒身边。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周子舒已经快刀斩乱麻地用完了十多张纸,大功告成,便将笔丢在一边,拿起最后一张,轻轻地吹干,然后将第一张拈起来,就着掌力往墙上一拍,那细软的宣纸便陷在了墙里,他手动作不停,片刻间将十几张宣纸按着顺序一字排开,全部拍到了墙上。
蝎子的脸色已经青了只见那十来张宣纸上,线条十分简单,画得乃是春宫图。
十分简易的春宫图,只有两个小人,一个圆圈代表头,伸出去寥寥几笔勾出身体和四肢咳,五肢,虽然画得简单,但人物动作倒还栩栩如生,从如何解衣到最后,一点不差地画出了整个过程,叫人一张一张地看下去,竟还真有种画上的人是动起来的错觉。
温客行憋了半天,尽量中肯地评价道“阿絮,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周子舒忙客气道“雕虫小技,惭愧惭愧。”
温客行发现他的脸皮越来越厚了,便也不知说什么好了。蝎子用力将手中茶碗扣在桌上,“腾”一声站起来,怒极反笑道“周兄这是戏弄我么”
周子舒双手拢在袖子里,不慌不忙地说道“这话又是怎么说的呢我问是谁要杀张成岭,阁下只告诉我们买家是谁,并没有说出他身后是谁在指使,这不也是钻空子么既然如此,你只说我们俩做一场给你看看”
他伸手敲敲墙上的画,说道“我们俩就做一场给你看了有画的不像的地方,还请阁下多多指教。”
温客行好像唯恐蝎子看不懂,热情地解说道“实在太对不住了,我家这位手艺不大好,来来,你要是看不懂,我可以给你说,上面那个小人呢,就是我”
周子舒斜着眼扫了他一眼,凉凉地打断他道“解释就是掩饰,你何必呢”
蝎子的拳头握紧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欺人太甚”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四面竟凭空冒出了七八只黑衣的毒蝎子来,温客行和周子舒却并不显得多惊诧,温客行还笑道“在下这点风流韵事,竟然还会被诸位围观,实在是惭愧啊。”
毒蝎子们不准备多废话,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训练有素地集体像两人扑上来,周子舒抬手一拍,便将眼前的小桌拍翻,借机飞快地向后退去,此时已是将近子夜了,他胸口开始隐隐生出一点闷痛,于是并不逞强,好汉不吃眼前亏地对温客行道“交给你了。”
然后虚晃一招躲过一个毒蝎,飞身跳窗跑了。
温客行苦笑连连,有生以来第一次做替人收拾烂摊子的事,见周子舒已经跑得没影了,登时手下不再留情面,一掌拍出去,他眼前的一个蝎子竟然像是被他这一掌吸干精血了,电光石火间,脸上露出来的部分的皮肤竟然飞快地萎缩灰败下去,眼睛瞪出了眼眶,像是变成一具干尸一样,死了。
温客行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开个小玩笑而已,蝎子兄何必动怒呢”
蝎子冷静下来,抬起手止住他的毒蝎们,戒备地打量着温客行,问道“你是什么人”
温客行挑起眼看着他道“到现在,阁下若还不知我是什么人,毒蝎岂非也太不中用了”
蝎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角“突突”地跳了起来,温客行将声音放得更低,好像不准备让人听见似的,笑道“同为邪魔歪道,何苦互相为难呢”
他说完转身要走,这男人虽然满脸嬉笑,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恶意,可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叫人难以忽视的血腥意味,在场众多毒蝎竟被他气息所迫,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住。
蝎子忽然叫住他,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买了死士”
温客行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多谢啦,我大致想明白了。”
他飞身也从窗户跳了出去,追着周子舒而去,转眼便不见了人影,只有嘴里嘀咕出的一句话还仿佛留在原地似的“我若是笨到老也想不明白,岂不是要让那群虎视眈眈的小鬼给扒皮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