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老父暗中支持皇后”杜昌晋望着这个从小到大,最让自己头痛脚痛心口痛的女儿,不解这刁人儿又打着怎样的算计。
杜若端过老爹砌在紫砂壶内的上好乌龙,为自己倒上一杯,品了半晌,苦脸道“父亲大人,您白做了几年的一品大员,这府内的茶比及碧门的,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你混得惨呢。”
杜昌晋暗中告诫自己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告诉为父,你是怎样想的”
“您的身份在朝内最是尴尬。既曾是出兵谏宫者二皇子的岳父,又曾是一国国丈,如此的您,若想立稳脚跟,必要跟四大家族加强联系,而皇后乃四族中人,您支持她有何不对”
不无道理,左相沉吟,“你忘了,还有一个西宫卫慧么她亦四族中人。”
“卫慧我曾见过,她不热衷权势,若本小姐的眼光没错,她在宫内必然是独善其身,不涉任何纷争。”
“除此,没有别的”杜昌晋狐疑盯着女儿,“你何时这般孝顺,懂得替为父打算起来”
“唉”杜若无奈,“既然话到此处,本小姐也不隐瞒,若非本小姐的娘执意不肯随本小姐走,若是单为左相大人您这个权欲熏心、宦海沉浮的大俗人,本小姐才懒得管”
“杜若,滚出去”
“啧,好不识逗哦,无趣”
“滚”头痛脚痛心口痛,发作矣。
承弁帝登基次年,选秀大典兹始。
其中,理藩院主薄王之亮爱女王珂,艳压群芳,才过众姝,甚合圣意,获封“玉妃”,赐昭华宫。
玉妃入宫,一月后得君宠幸,兹此,三干宠爱尽集一身。次年生下一子,圣宠更浓,再晋“玉贵妃”,所生皇子尚在襁褓,即得郡王之封。至此,玉贵妃在六宫之内,地位仅次皇后,纵连当年的太子侧妃卫慧,亦难及其芒。
恃宠必生骄,矧得君王之宠。玉贵妃年方十八,受此荣宠,不免少有骄情。
一日,紫华城内,贵妃乘辇回宫,前方,皇后仪仗迎面赫来。按律按例,所有妃嫔都该避退路畔,敬待后辇通过,须知这宫廷,除了至高无上的君王,皇后是另一个最显贵的存在。
但此时的玉贵妃,方从万清宫内离得君王身畔,犹在耳旁的,尚有王之蜜语爱言,端的是令人熏熏欲醉,雄心万丈。推想至这后宫之内,无人及己宠爱,偏偏只因后、妃之别,便似主仆之分,年轻的心内,竟涌起吞咽不去的冲动,命宫娥太监“径自走,莫停。”
正文拨乱反正卷之五
月华宫。
“皇上驾到”
随宫监一声久违的高喝,承弁帝龙颜不掩怒意,足履急沓踏进,“皇后”
皇后武业早已在月华宫厅内整装候驾,飘飘有礼“臣妾恭迎万岁。”
“平身”承弁帝坐上主位,对满屋奴才一挥龙袖“你们都下去”
皇上这份怒意,当真少见呢,想来,是当真对那位玉贵纪心疼了武业暗浮讥笑,喉头苦意莫名。
“皇后。”承弁帝不予多打回圈,直凛声问,“你可有什么需向朕解释的么”
武业抬眉讶笑“皇上有多日不曾到月华宫来,怎才到月华宫,不及喝上一杯茶,就急质问臣妾这使臣妾好生惶恐呢。臣妾本来还想烦问皇上,驾临月华宫可是有什么事需臣妾去操办的。”
此言,幽而不怨,软硬得当,令傅涵略有愧意,怒焰顿歇,“近来,朕太忙了,未常来看你,你还好么”
“臣妾很好,劳皇上牵念。皇上为国为民,曰夜操劳,还要保重龙体才是。”
“你坐下,朕有话对你说。”
“是。”武业中规中矩,下首落座。
“你是后宫之主,意乃万民之母,当有仁念之怀,方能臣服四方,若有不明不知之事,该常向母后请教。”
“臣妾受教。”
“这宫内的妃嫔,是你的臣子,你为她们之主,亦为她们之表率,所言所行均需言之才物,行有之则,万不能因一时意气坏了国母气度。”
“臣妾受教。”
“玉纪年轻,若有轻率之处,你当好好施教,纵她哪里冲撞了你,你只管向朕禀来,朕自会责她向你陪错认过,但你堂堂国母,竟在一干奴才的注目下,以杖责笞贵妃,未免失仪了罢”
终于谈到正题了么武业陡然起身,跪落红毡。
呃承弁帝稍怔。
皇后凤颜坦诚,娓娓而言“皇上,臣妾对皇上的点拨铭感五内。但为天昱后宫安稳,请允臣妾试辩一二。正如皇上所言,臣妾乃后宫之主,这后宫的礼法、秩序,臣妾责无旁贷有维护肃清之责。玉纪若只是在无人处冲撞臣妾一人,臣妾念她少不更事,自然会不予计较。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皇后仪仗迎而不退,且出言不恭,这冲撞的并非臣妾一人,更有天昱祖宗制定的礼法和秩序,若臣妾姑息,这后宫将成何模样另,皇上责臣妾该禀报您之后再做定夺,臣妾窃以为不妥。臣妾这后宫之主若连这后宫的安宁、祖宗的法度都雄护不住,动辄惊动圣裁,臣妾有何能再来打理六宫”
“”承弁帝目注皇后毫无惧意的容色,心内一动。“堂堂贵妃,受之杖责,这传出去,对皇后的慈仪亦无影响么”
“为了祖宗法度,为了后宫安宁,为不使皇上在操劳国事之余,尚要为后宫琐事分去心,臣妾甘愿领受妒妇之名,亦无悔矣。”
傅涵微眯龙目“这么说,朕不该对皇后有此番说辞了”
“皇上的每字每言,都乃金科玉律,臣妾定当铭记在心,须臾不忘。臣妾也请万岁放心,臣妾定然为万岁打理出一片太平后宫,不使万岁有半点分思。”
“朕真感荣幸呢,有皇后这样一位德贤内助。”
“臣妾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