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同挤娘腹俱来的心意相通,谌墨道“你们两个到厨间,盯着厨娘王嫂做两碗鲍鱼粥来,选材、火侯都不能马虎,最紧要的,是洁净,本王妃这位小弟是出了名的洁癖,不能凑合哦。”
“是。”双婢应命,乖乖巧巧阖扃退下。
但谌霁,并未随着外人的离场急于出舌成言,一迳行至案前取笔疾书。
“做什么”谌墨凑去,初始尚好玩味心重,浑不经意,但每接一笺,心际即冷一分,待谌霁置笔告讫,她已被握在指间的十数宣纸压得脉重心紊。
“她的话,做得准么”
“或许不尽是真的。”谌霁双手负后,“但她骗我,有何好处”
“以她的立场,朝廷愈乱,她不该愈是高兴么”
“以她的立场,更不该信口空假,失信于我。”
谌墨妙目又自最末纸上最后落成的几字上划过,潋丽眸波内,渐浮残意。而后,将纸笺递出。谌霁攥在手心,付诸内力,不一时,抖下满掌齑粉。
“我会查证。”谌墨道。
“我亦然。”谌霁接言。“小心。”
“彼此彼此。”
“走了。”谌霁就步欲行,突又顿住,回首道“你和孝亲王,还好么”
谌墨眉间揶揄又生,勾唇坏哂之际,捧颐佯叹“冰娃娃,作为在室男子,对别人家的闺房之乐怀着异样兴趣,可不是好事哦。”
“你”谌霁气极,“死性不改”长腿大步,履下匆匆,迫不及待离了这圈住两个姐姐青春韶华的王所,即使与姐夫王爷迎面擦过,也仅以颔首为礼,不作停顿。
更深夜重,人未眠。秋时已尽,冬气渐浓,牖窗侧,风冷花残。这个时节,这个景致,最适宜闺中娇娆悲花泣月,不尽愁肠。
“阿墨,你穿得单薄了。”傅洌梵音般柔和嗓内,蕴着嗔意关怀,将一件轻暖帛衫披上谌墨纤薄肩头。
谌墨回眸一笑“谢姐夫夫君。”
这一笑,既纯且真,尤如雪融梅端,羞煞春花初绽。傅洌甚至不怀疑,今夜月藏云后,是因愧不及这人儿的皎皎清华。“在想什么”在这个绝美的皮囊下,包裹着一个慧黠狡诡的灵魂。她的美,使他目不暇接,她的魂,他更想悉心解析。
“我在想,有一日,我和你的江南第一美人当真对上了,你是否真下得下手废我武功甚至,杀了我”
“阿墨。”傅洌伸臂揽她,难得的,她没去支力挣扎,这使他心情大好。“那时,我们处在负气中,所言所说也只是气话。若你定要我为那日的失言致歉,我会”
“不必了。”谌墨摇首。她无意让人为她破例,何况,若非发自肺腑内的愧意,一声“抱歉”又能还回几分亏欠“姐夫夫君,姐姐的死,我不会罢手。”
“嗯”傅洌顿时疑起,“令弟今日来,对你说了什么,对么”
谌罢不置可否,只管自说自话“如果到最后,姐夫夫君的江南第一美人仍是和姐姐的死脱不了关系,我和你,会不会反目成仇”
“阿墨”
“姐夫夫君,你都是如何对付你的敌人的呢”谌墨抬眸,甜甜问。
傅洌脸色阴郁下来,凤眸幽暗不明“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世事难料,若是终有那样的一日,姐夫夫君,你不必手下留情。”
“你”
“因为,”明眸融融流春,红唇却凛凛生寒,“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手下留情么她对他他一震,猝然收紧双臂,将她牢牢束在怀抱。若有那一日,有那一日,他如她问的,他会如何对她他该如何对她
冬时之夜,无月之夜,寒冷幽黑,沉寂无边。孝亲王府的男女主人,纵然此一刻紧密相拥,心,却再度亘隔两端。
第二十章暗潮渐起
节令才入冬不久,竟然天降薄雪,给群芳落尽的上京城凭添玉色。上京第一花楼天水一阁借此巧立名目,开设雪上舞专宴,供撷香窃玉的公子王孙一尽兴味。
时下,艳名满京城的头牌名妓高楚楚的闺房内,正清歌妙舞,管奏弦鸣,羡煞气煞了一干难得其门而入的寻芳客。
“是谁恁样恣肆,霸住楚楚姑娘两三个时辰了还不放人也不想想,咱们平日等上半天也只能听楚楚姑娘一支曲子。”
“说得有理,这人是初来乍到不成这样破坏规矩”
“蕊娘,蕊娘,还不紧着把楚楚房里的无知贼辈给薅出来,大家伙可都火啦”
“各位各位,”风韵犹存的鸨娘蕊娘碎着莲步迎了出来,端的是一个风情万种,“各位贵爷,莫急啊,这楚楚房里的可不是常人,吵着了他,各位爷玩不成了不说,闹个不好,这天水一阁就得给陪进去”
“那厮不是常人,咱们就是好欺负的不成蕊娘,平常看你伶俐,今儿个办事可不讨好,咱们不高兴了”
蕊娘掩帕一笑,“云伯侯府的小侯爷,各位听过没有”
“是他”
“可不就是他么他是楚楚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