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伸手抚摸着揪紧自己衣襟,还在流泪的陈容,淡淡说道“也好。”
两字一吐出,便有几个骑士翻身下马,他们拿出水囊,毛巾,外袍,转眼便围上了王弘。
陈容怔怔地看着,看着转眼间焕然一新,由花猫又变回翩翩公子的王弘,她悄悄拿袖拭了拭脸。
这时,一个水囊和毛巾送到了陈容面前。、
陈容连忙就着水把脸洗干。
接着,一只修长的手,递来了一件白袍。
陈容抬起头来。
她对上的,是王弘清澈如水的,温柔的双眼。伸手接过白袍,陈容不知为什么,手有点哆嗦。
一咬牙,她把那白裳就这么披在外面。
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王弘温柔的声音传来,“上来。”
陈容应声抬头,搭在他的手上,翻身跃上马背。
众骑哒哒哒的向前冲去,转眼间,山包上的众人,已清楚出现在陈容面前。
望着站在山包上,戴着青铜面具的慕容恪。陈容低下头来。在她而言,她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来见慕容恪的。
慕容恪目光沉沉地盯着王弘,慢慢的,他薄唇一勾,说道“为了你身前的这个妇人,王七郎好生舍得啊。”
说到这里,他仰头哈哈一笑,目光瞟过摆在胡人左翼的那黑衣人的尸体。
见到王弘等人色不动,慕容恪朝他拱了拱手,颇有点感慨地说道“为了心爱的妇人,出卖莫阳城主的行进路线,舍弃家族最精卫壮士的性命
媚公卿 第181章 你输了
慕容恪说到这里,面具下薄唇微扯,目光有意无意地瞟过王弘身后。
他知道,晋人中虚伪者多,内部的争斗十分激烈,说不定这些王家护卫里面,便有别家派来的奸细。一旦奸细把他所说的话透露出去,王弘就算再能干,只怕也要受些折腾。
在慕容恪的身后,站着整齐的胡将,而整片树林中,都是刚刚整理成队的胡卒。这些胡卒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军容鼎盛,杀气腾腾,似乎刚才被火烧过的狼狈,已不剩分毫。
在树林深处,还有胡卒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浓烟已然变淡,“劈劈啪啪”的燃烧声,也不再响亮。
王弘似笑非笑地盯着慕容恪,慢悠悠地说道“慕容恪何等人物怎么吃了败仗后,便行起小人之事了”
不知为什么,他说的话,慕容恪特别吃不消。因此王弘的声音一落,慕容恪已是脸色一变。
而这时,王弘还在悠然说道“太原王失算了,弘身后的人,都是弘的嫡系。千里相救一个妇人这等事,不是嫡系,弘实在不敢带来。”
他在解释,在煞有介事的向慕容恪解释着。
慕容恪的脸色更难看了。
王弘显然心情甚是愉快,他笑了笑,极温柔地说道“太原王,六年前,在洛阳时,你乔装前来,与我玩耍三日。结果,你棋败于我,兵法败于我,各派五十护卫,玩那围城攻城的游戏,你也败于我。便是你的老师,也说你此生必不敌我。”
他突然提起旧事,慕容恪不由重重一哼。
当年,王弘不过是个十二岁的童子。他自负天才,在族人中更是名声远播,身负众望。可在中原巧遇到王弘后,却一败再败,败得一塌涂地。想当初的他,已领雄兵,奔战沙场,杀戮无数。
他从小开始,便苦读兵书,苦练武技,自负天才。他是真的不明白,那个干什么事都是笑嘻嘻的,似对一切都不在意,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童子,凭什么能轻易地击倒他
回来后,他是越想越不甘,也越想越心惊。潜意识中,他觉得王弘这人是自己的克星。此人不死,他心下不宁。而他的族人,也无法杀尽晋人,占领所有的晋地。
于是,他派人秘密调查出当年那个童子的身份,派人密切关注他的一言一行。而一直隐藏自己的军事才能,从不为外人所知的王弘,也终于让他在莫阳城逮到了机会。
纵兵围城,想把这个潜在的对手一举攻杀。可他没有想到,最后关头,还是让王弘逃出去了。
这一次,他布置好了一切,可终是没有逃过他的算计。
王弘的声音还在娓娓传来,“当年你我俱是少年,区区游戏之事,何必这般在意”顿了顿,他叹息道“慕容恪啊,说实在的,你的心胸太狭小了”
饶是这样指责着,王弘也是笑容可掬,风度翩翩。于这荒野之地,数千军中,他这般白裳胜雪,气度雍容,实在是刺眼之极。
这种气质,直是把周边所有的人都衬了下去,连他堂堂太原王慕容恪,也变成了一个乡野村夫般粗俗
慕容恪盯着一派优雅从容的王弘,重重一哼时。王弘笑吟吟的声音继续传来,“呶,刚才是不是吓了太原王一跳实是对不住啦,我那两个家将啊,非要把自己的名号打出来。”在他说这话时,那写着石和宣字的旗帜,用力地晃了几晃,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哄笑声。
这一下,胡将们被激怒了,一阵压抑的咆哮声传来,“王,不能饶过这厮他拿着树枝唬人也就罢了。现在还敢堂而皇之地耻笑我等,实是欺人太甚”
“王,请允许末将出去,与这厮会上一会”
“王,不能便宜了这厮”
一声又一声请令中,王弘一直笑吟吟地看着慕容恪。
盯着他的笑容,慕容恪唇抿了又抿,抿了又抿,他生性谨慎,王弘越是这样说,牙是这样毫不避讳地摆出自己底细,他就越是不相信。
在一阵争先恐后的请令声中,慕容恪低喝道“哨探如何说来”
“哨探至今没有回报。”
一将说完这话,马上说道“王过虑了,你看晋人身后,空空荡荡,分明是没有伏兵。”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