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把地上碎屑捡起。
怪不得常言玉碎瓦全,这玉原来不比玻璃难碎。
才站起来,手却被人握到掌中。
她顺着那人炙疑的目光看去,是自己手背上数道浅疤。
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有抹凝窒。
她轻轻把手抽出来,轻声道“冒犯了。”
他的手微微一僵。
心里辗转过数下,把泪意咽下,她终于能无波地抬起头。
触上却是他轻抿了的眉。
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禁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郁丞相,林大人,夏侯大人在园外求见。”
他轻瞥了夏桑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径自出了门。
一众人紧跟在他背后,也出了去。
隐约间,那清风似乎淡淡看了她一眼。
屋子只剩她和夏桑。
夏桑跺了跺脚,脸上色甚急,“这夏侯大人还好说,郁相和林大人性子一向古板,若教他们发现了娘娘得找个地方掖撮起来才好。”
璇玑掠了眼这室子,只见后方还有一个小门,水晶帘微微涤荡摇曳,珠子光雅迷离,缝隙间隐约可见里面放了床榻等物。
刚才那个消失了的小太监其实一直藏在里面吧
她笑了笑,突然想跟夏桑说,像那太监一样,你把我藏进里面不就可以了吗
看了书桌一眼,苦笑。
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内室静谧,只余淡淡薄薄的姜茶气息盘绕在空气里。
“皇上,独乐乐,怎及众乐乐,这好茶就别私藏了吧。”
说话谈笑的是夏侯初,庆嘉十四年的状元,现官拜吏部尚书,翰林院大学士,其父礼部尚书是年相挚友,这夏侯初便与年府也过从甚密,他却又是皇帝亲自钦点的状元。
皇帝与年相表面和睦,但自古以来,这皇帝与权臣之间必有矛盾。朝中各员都甚疑窦,这夏侯初到底是哪边的人。
看了眼桌上茶盘,龙非离笑道“状元爷来得不甚是时候。”
随行的还有右相郁景清和大理寺卿林司正,两人相视一笑,郁景清笑骂,“这时间紧迫,你这泼猴就别生事了。”
夏桑领各人坐下,又到外面吩咐了太监侍茶。徐熹和清风随皇帝回座,分立两侧。
龙梓锦与各人已经细声攀谈起来。
龙非离刚坐下,只觉脚下暖腻,心里微微一动。眼前一晃而过却是女子疤迹分明的手。他微微阖上眼睛,把那影像抹去。
此刻,璇玑却苦不堪言,看木料,这桌子华贵是华贵,却过小,藏人是个破地方。她拼命挪,身子还是不免与龙非离的腿脚相抵。
肌肤相靠,他的温度就这样传过来。
这样的相依偎在那盏茶破碎后,她再也不想,不要。
她正想再动,手却教人紧紧抓握住。想挣脱,最终没有他是在告诫她别再弄动静出来吧
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温暖干燥,她微微晕眩,又苦涩。
却听得龙梓锦问,“夏侯,你昨夜与年颂庭去吃酒了,他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夏侯初却看了皇帝一眼,道“皇上,匈奴那边确实已有所异动,您把温如凯和年颂庭召回来却多天不宣见”
林司正接过话匣,忧虑道“微臣不解,您把这两人召回,是想把京机三十万大军的军权交放给他们只是论利害关系,这慧妃之父容将军是您丈人,对您也衷心耿耿,您为何独把他留在边境驻守,这军权不是该交予与他吗”
龙非离淡淡一笑。
清癯的笑声附和,郁景清一笑而起,道“老臣不才,不妨猜猜皇上心意。”
“老丞相请说。”龙非离道。
他语气里甚是谦谨,璇玑心里微微一动,这是她从不曾看到过的皇帝的一面。想起蓝眸帅哥说过的,这位少年天子品性温文淳朴
不觉侧耳去听,手不经意一动,那人又把她的手握紧了点。
却听得郁相道“正是容将军贞忠,这非常时刻,他万不可离开,山高水长,他在,皇上才能无忧虞。”
“只是,这军机大权,皇上要如何交,却是个难事啊。一旦壮大那两派势力,这三足之势打破”
龙梓锦蹙了眉,“九哥,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正文 095今晚别走1
这时,徐熹道“各位大人,早在年前,皇上已派出探子去找寻这白氏后人的下落,只是西凉地大,国内数百郡,并不好找,但经长年打探,现在范围已经缩小。只余二三十郡,也有探子有消息回来说有所发现。最近的一批探子很快就回来。”
后来他们还说了什么,璇玑没有细听,只想起怀中小札谶言为什么龙非离会携她一起去找白战枫
她四五更天便去采的露珠,倦意袭来,朦胧中,好像磕到什么地方,只觉暖和一片,眼皮不觉重了
她是被抱出来的。
当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到浅浅的笑声,辨认去,隐约是龙梓锦和夏桑。
她赶紧从龙非离的怀抱里挣出来。
低着头,一直没有看他,拿起桌上的茶托儿,道“臣妾告退。”
“年嫔。”
她走到门口,却听到他的声音。
她转身,眼帘微阖,“皇上还有什么事吩咐”
“夏桑,你拿一瓶玉琮膏给年嫔娘娘。”龙非离道。
夏桑道“奴才遵旨。”
“谢皇上,只是莫浪费了这膏药。”璇玑淡声道,弯腰福了一福。
龙非离微微沉了声,“夏桑。”
夏桑立刻往那小间奔去,清风冷嗤了声。
璇玑本不想收那东西,转念一想,何必这又是和谁呕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