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苍白地立在哪里,眼呆滞地望着我。
我不知如何是好,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害怕他,他现在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都九月份了,还是偶有雷声响起,风起时,树上的黄叶便纷纷落下,被雨打得四处翻飞。
一道明亮的电光闪过,随之而来是一个炸雷,我吓得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把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又觉得自己如此胆小懦弱的样子真是难看,忙又把手放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他立在雨里,一句话也不说。
这眼下,实在不宜在雨中长久逗留,我终于拉下脸皮,对他道“二二哥,你进亭子来吧。淋雨淋多了不好。”他像没听见似的,视线却如绳索一般紧紧捆着我,好像我才刚犯了什么大过错一样。
转过头去,不想再看他。
我坐在亭中的圆凳上,脚尖焦急地踏着地下,杨文绍拿伞这么久还没回来,弄得我此时想冒雨走回去也不成。
现在是如坐针毡了,背后那道像时刻会将我的身体剜两个洞一样的目光一直黏着不去,不敢看那目光了,明明我没犯过什么错,那目光却能迫使我心虚,真正讨厌。
正胡乱腹诽着,猛抬头,发现二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亭子,雨水在他的脚下淋湿了一圈地面,衣摆上鞋子上全是水,衣摆还是撕裂的,上面还有好些尘印,他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还是不说话,他在一个圆凳上坐下,离我只有一步之遥,偷眼看去,他的头发披散着,有些凌乱,在雨水的冲淋下光亮如黑缎一匹,长睫湿湿地粘连在一起,眼窝处有明显的黑晕。
没休息好么
他用手背抹着下颌上滴着的雨水,修长的指节有些发白,上面都起了一些皱纹,想是被雨水浸泡所致,他该不会,从下雨之前就一直看着我们吧想着有些愤怒,却冷不防被他抓住一只手腕
“我有话和你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抓我手做什么”我挣扎,可是完全没有用,狠狠瞪他,他倒还委屈了,眼不无忧伤
“那天”
“那天你喝醉了,我不怪你唐突。你就不用再提了。”都说酒后吐真言,我是极端不愿意相信他说的那些是他的本意,不愿意相信正常的他会那样想,我甚至,提都不愿意提起。
见我这样说,他放开了我的手腕,却抬手拂上我的脸,突然色古怪地道“这张脸,有什么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得不得了”
他点着我的鼻子,无视我老羞于怒的挣扎,继续说道“这个人,有哪一点好长得也不是特别好看,身无一技之长还不思长进,除了吃就没别的追求,性格也不甚乖巧,又笨得要死”
我破罐破摔道“我是比不了你们风华绝代,才华横溢,高贵优雅。我就是这样儿了”
不等我说完,他的指腹摩挲着我的眼睛周围,道
“是因为这双眼睛吗都道是这浊世一汪清流,不过是懵懂无知罢了,可巧,骗过了那么多人,连我们英明武的父皇也在其中。说说看,为什么呢为什么那秦羽愿意为你去死,为什么那秦汤没放过景王却放过了你为什么那杨文绍不怨你的生换了他父王的死,还对你情深意重呢为什么父皇对你三番五次赏赐,送你任何皇子都没有的羊脂玉佩,还提议封你为王,位列诸位皇子之首仅凭这一双媚眼,如何做到还是说”
他的手顺着我的脸滑向脖子,渐渐往衣领处探去“用了别的招数”
“你”我腾地坐起来,摔开他的手,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扇得我的手掌生痛发麻。
我看错了,我果然看错了,今天他可没醉酒这个人,哪里还有以前的半分潇洒,哪里是我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二哥不想多说,我拔腿就往雨里冲,正跑着,后背一股力道袭来,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退,终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抬起头,他已近在咫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的寒意逼人。
他他他,他要做什么就算以为我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来取宠,那与他何干啊可他的眼就与要生吃了我没什么两样。我恐惧地用手撑在地上连连后退着,我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你你想做什么”
人生真的是无常,想我两年前全心依赖的这人,如今面对他,却要担心自己的生命。
雨水灌进我的嘴里,我想呼喊流秋或者别的什么人,可是雨声风声都太大,而且为了防止流秋闯祸,我压根没准他进宫。
不知怎么的,我退到一棵树下,退无可退了,他一把拉起我,又推得我的后背抵在树干上,雨水顺着枝干滴进我的后领,我不知道自己是冷得发抖还是害怕得发抖,他一手按着我的肩膀,一手拉起袖子,擦拭溅到我脸上的泥污,刚才还是一幅要杀人灭口的模样,这会子却满脸温柔之色,自说自话道
“两年前你不听话,非要自己去做什么质子,看你,这两年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下三烂的东西我的七弟怎么能学会这些不好的东西呢我一直看着你,看了十几年,你一直那么干净纯澈,而今却”
我推着他,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把他推了一个趔趄。
捏紧双拳,气愤地吼道“一而再再而三地自说自话,你到底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什么看了我十几年我们七年前才认识的吧一个劲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还要折磨别人,真是变态”
“我是有病”他色忧伤“比起那些这些年才开始为你魂颠倒的人来,我的确有病,我比谁都更早清楚你没什么好,却比谁都更早对你魂不守舍。不错,你是七年前认识我的,可是我不,从你三岁时我就认识你了,为了每日多看你几眼,我三番五次地从国子监逃回,就算被母妃鞭打罚跪也照旧我就不明白,又不是倾国倾城天下葩,我为什么会对你这样,也许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变态我恨不得杀光所有看过你一眼的人。”
“你你怎么能这样我才三岁你就而且,我是你的弟弟呀,我们是亲兄弟,你怎么你你不是人”我语无伦次,他的话叫我感到不住地后怕,原来我从小就是在这样一双眼睛下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