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名黑帮分子都握紧了短刀,摆出一触即发的进攻姿态。
但车里的家长没有下令。
那个人走到车边,形貌清楚起来,一身考究的三件套灰色西装,一双手工的马鬃色皮鞋,腰板挺拔,是位看起来很绅士的老人,一个外国人。他略显狼狈,衣服上都是灰,鼻梁上的玳瑁眼镜框也裂开了,但色很平静。
他靠在车身上,拍了拍黑色的窗玻璃“喂。”
居然以如此粗野的方式跟风魔家的家长打招呼,车里的老人是连国会议员见面也要鞠躬的。在历史上风魔家是大名们也得礼敬的,因为除了情报业,他们还培养很多的忍者,这些忍者在刺探情报之余也都是刺杀的好手。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极其清瘦的脸,穿着和服的老人面无表情。
“风魔小太郎”昂热随口问。
风魔家的每一代家长都叫小太郎,这样外人甚至不知道风魔家的家长更换了多少代。
“我是风魔小太郎,昂热校长。”风魔家家长用敬语回答,旁边的立刻有翻译译成英语。
“都是来围观犬山家的灭亡的么”昂热问,“1946年,你们就等待着犬山家的灭亡,现在终于等到了”
“我们不知道今夜这里会发生什么,但是肯定这里会有大事发生。”风魔小太郎说,“所以来看看。”
昂热默默地叼上雪茄,伸手在身上摸火柴,风魔小太郎比了个手势,立刻有下属点燃打火机递到昂热面前。
昂热对空悠悠地吐出一口青烟,“我们在这里说话,龙马家、樱井家和宫本家的家长听不到,会不会怀疑你”
“在这件事上我们几家的立场是完全相同的,”风魔小太郎说,“我们的对话他们都可以听到。”
车里的对讲机开着,此刻两人的对话正一字不漏地传入其他三辆车中。
“你们幕后的人是谁”昂热问。
“幕后的人”风魔小太郎摇摇头,“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校长。”
昂热笑笑“所谓的蛇歧八家,只是黑帮而已。黑帮的本性,就是内斗,吃掉敌人和盟友的地盘壮大自己,如果不够贪婪吃得不够快,也许就轮到自己被别人吃了。从古以来你们之间从未和睦过,可今天你们忽然并肩而战,号称要跟学院本部对抗。如果幕后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我不相信你们能做成。”
风魔小太郎面无表情“校长你这是在用西方的思路考虑东方的事,自古以来,蛇歧八家就管理着日圈本圈四圈岛,这里有我们八个家族的共同利益。我们都不希望卡塞尔学院进入日本范围影响我们的利益,为什么我们之间不能合作呢”
“不要跟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昂热冷冷地说,“1946年,我强行把败落的犬山家扶持为蛇歧八家中最有势力的家族,委任犬山贺为第一任日本分部长。当时蛇歧八家没有共同利益么一样有,但我利用了你们之间的矛盾,你们牵制了彼此,犬山贺才能控制住日本。我太清楚你们的本性了,你们缺得不是共同利益和一致行动,而是”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缓缓握紧,“一只铁腕”
“铁腕”
“你们幕后必然有铁腕,你们只是他摆在前台的小丑。你们这些老东西在我眼里根本就是垃圾,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对日本很放心就是因为我不信垃圾可以团结起来反对我。”昂热缓缓地说,“但是有人居然把垃圾拉拢到了一起,组织成了一支军圈队。我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嚣张至极的挑衅,跟这个老人的外形完全不吻合,风魔家的年轻人们愣了几秒钟之后,不约而同地握紧短刀逼上。人墙越聚越紧,昂热仍在一口口抽烟。
“退后”风魔小太郎忽然说。
风魔家的年轻人们不情愿地放低了手中的武器,在重视面子的黑道,风魔小太郎如此克制家中的年轻人们都觉得蒙受了侮辱。
“如果蛇歧八家中确实有决策者,那他迟早有一天会拜见校长,我作为风魔家的家长,无权说出他的名字,”风魔小太郎缓缓地说,“如果没有,我也没有名字可以告诉校长。”
“你们的决策者架起了高射机圈枪试图把我打成筛子。”昂热冷冷地说,“我想他短时间内是不敢来拜见我的,你替我跟他说。日本这片地方谁说了算,我们还有余地可以商量,如果他敢伤害我的学生们那么彻底铲平蛇歧八家,也不是什么不能做的事。”
温度好像瞬间降低到冰点以下,年轻人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愤怒燃烧着他们的脑袋。什么人敢说铲平蛇歧八家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收购一个公司那样轻松。
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打断了他们的愤怒,犬山家的长谷川义隆跌跌撞撞地跑向to的门口,大和抚子们用门板抱着犬山贺缓步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悲哭的辣妹和全日本三分之一的少女偶像。长谷川义隆趴在犬山贺身上号啕大哭,哭声难听得好像一个死了丈夫的老妇人。
今天是犬山家的哀悼日,明天电视机前的观众会发现很多少女偶像同时宣布停工,理由各不相同,但她们都不约而同地穿起了纯色黑衣,素面无妆,便如参加一场隆重的葬礼。
“时间过去很久了,我的好学生们都要死光了,而我还活着。”昂热轻声说,“真是让人不爽啊。”
他眼角一跳,淡漠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修罗暴怒般的情,不知从哪里拎出一根球棒,凶狠地砸在罗尔斯罗伊斯的水箱盖上,留下了半寸深的一个坑所有人都傻了,这种顶级定制的轿车,水箱盖是工人一寸一寸手工捶打出来的,即便是刮擦一下重新修整喷漆也得花上几十万日元。
这还只是开始,昂热挥舞着球棒,砸飞了价值十几万日元的后视镜、砸裂了价值上百万日元的前窗玻璃、砸得车门凹陷、砸得行李舱盖弹开、砸得车顶天窗崩碎他忽然间化身为一个纯粹的暴徒,一边砸一边踹,把自己的鞋印留在镜面般的烤漆上。
他每一次出手,就在修车的账单上增加了巨大的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