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的共鸣腔,独为一个人演奏年幼的恺撒站在正中央聆听这场盛大的演奏,比那些可笑的小玩具有意思多了。
他每到一座城市都会站在高处去听这座城市的声音,有的城市如老人的歌唱,有的城市如少女在哭泣,有的城市甚至能发出魔鬼般的咆哮。但没有一座城市发出高天原这样的声音,如此寂静孤单,又如此平和悠然,仿佛僧侣独立在尘世之外,悲悯地看着世界的变迁。
让人想到奈良月下佛塔的钟声。
不可思议的画面随着那古老的乐声侵入恺撒的脑海。那是平安时代的奈良月夜,寂静的城市,白衣的年轻僧侣在河边掬一捧清澈的河水,脸庞小小的少女在能映出人影的河边走过,她的裙子上晕染着美好的枫叶和蝴蝶花,腰间插着一柄朱木折扇。游女的木屐滴滴答答,僧侣和少女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此刻他们的目光忽然相遇僧侣手中的水湿了衣襟,游女不由自主地捏住了腰间的扇子,那是她定情的礼物,命中注定有一日她会把它交到自己丈夫的手中
“诺诺”恺撒嘶哑地说。
那是幻觉,少女的长发在月下流淌着动人心魄的红,那是诺诺
这幅画面活脱脱是恺撒和诺诺相遇的翻版,那时候恺撒在诺顿馆的喷泉边随手掬水洗脸。阳光灿烂,穿着新校服的诺诺把手抄在衣兜里从林阴小道上走过,诺玛的声音忽然回荡在校园里,那是通知所有学院参加晚间的新生宴会。恺撒抬头看见了诺诺,诺诺手中握着的不是朱木折扇而是
一支甜筒冰淇淋她看向恺撒的眼也不是这样深情万种,记忆中的真实版本是她完全无视了卡塞尔学院第一豪门贵公子恺撒加图索的英俊,舔着冰淇淋,用嫌弃的语气说“你裤子拉链开了。”
该死果然是裤子拉链开了,后来恺撒拒绝回忆他和诺诺的初见,就是因为这件事。
记忆被修改了,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恺撒的脑海里,异常的真实。恺撒清楚地感觉到诺诺就是那个和服少女,自己就是那金发的罗马僧侣,他跋涉千山万水来到遥远的日本列岛,遇见了命中注定的人。此刻月光下奈良城里的佛塔们缓缓地站了起来,古老的妖魔们显现出巨大的身影,双眼中燃烧着金色火焰,对着月光无声地咆哮,他们在月下舞蹈,仿佛对这对年轻人施以祝福。
好像是前世的记忆苏醒那样,恺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笑容。他开始相信自己曾经就是那样一个罗马僧侣,而他和诺诺在漫长的历史中曾不止一次地相遇,在世界的不同角落。
如果恺撒是清醒的,他会发现这个画面里有诸多错误,最显然的是一个和尚不可能蓄一头金发。
但此刻现实和虚幻完美融合,他被拉进了幻觉的深渊。
小恶魔
路明非听见了可簭怖的声音,让人想起春天来时千万蚯蚓从泥土中钻出来的声音8000米的深海里当然不会有蚯蚓,那是什么东西从高天原的废墟中钻了出来外面都是冰簭凌,路明非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根据声音来判断那些“蚯蚓”正在冰层中悠然地游动,越来越近那些巨大的蚯蚓,体形有如锤头鲨和霸王乌贼,冰簭凌正在它们的体重簭下层层崩碎。
不能用“它们”来指代了,那些是比人类拥有更高智慧的生命,就算不卑躬屈膝地称呼它们“陛下”或者“”,也该用“他们”这样人性簭化的代词。
他们苏醒了,这古老的废墟是龙巢么
恺撒居然没有发出警报,水密舱里静得让人心簭悸。
“喂喂喂喂”路明非小声说,面孔抽簭搐心脏几乎停跳。
无人回答。
路明非猛地扭头,恺撒和楚子航都静静地坐着,色安详,面带一丝微笑。
路明非推了推楚子航,又推了推恺撒。依然没有人回应他,那两个家伙分明睁着眼睛,却又像是睡着了。
水密舱里的灯忽然都熄灭了,屏幕也黑了下去,温度低到电力系统也停止运转了,舷窗外照进来的光不再是熔簭岩的金色,而是幽幽的蓝,照得恺撒和楚子航的皮肤惨白如簭蜡,如同两具微笑的木乃伊。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捏紧了,他意识到麻烦簭远比他想象的还大,正如楚子航所说,他们必然是进入了某个尼伯龙根,这里的规则被簭修改了,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他闻到了s王的味道,如此清晰,和在北京地下铁中闻簭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一双灵巧的手忽然按在他的肩上,力地帮他按簭摩起肩井xue来。 “唉呀客人你的肩膀这么硬,一定是经常伏案工作,啊不,是伏案游戏对不对这样对颈椎很不好的哦,要经常来做做理簭疗,惠顾我的生意保证你的健康,我们一起天天向上”真是油嘴滑舌的按摩师。 他的按摩手f虽然巧妙,可出现的时机不太合适,路明非尖叫着蹦起来,脑袋撞在上方的显示器上“鬼啊” “哪里有鬼在8000米深海活动除非是脚上bng块石头被丢进海里的海盗。是我啦,诚信第一客户至上的灵魂交易员,你最值得信赖的人生伙伴,你生命中永远的保险索。”按摩师严肃认真地说。 路明非战战兢兢地扭过头,看见一张谄簭媚微笑的小脸。
路鸣泽。
小魔鬼今天穿着一套黑色小夜礼服,胸口塞着白色的饰巾,戴着新潮的陶瓷领结,小脸上居然还架了一副黑框的平光镜,分头梳得油光水簭滑,一副资深股票经纪人的模样。这一身没什么不妥,可在水下8000米穿这一身出场,跟赤簭裸的路明非相对,就不由得让人怀簭疑他是存心的。
路鸣泽拍拍手,把自己轻松地“摔”进座椅里“刚才还在威尼斯参加一个聚会,感觉到你出事就赶过来了,你看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滚”路明非说,但是不得不承认,路鸣泽出场的瞬间,他微微松了口气。
在生命都变成禁簭水下8000米深处,魔鬼都能算作你的老乡了,总比独自等死来得强。
水密舱里不见恺撒和楚子航,路鸣泽坐了恺撒的座椅。楚子航的座椅上放着他脱下来的潜水服,长刀斜靠在旁边,恺撒的雪茄放在操作台上,还带着余温,好像这俩家伙不久前还在这里,只是忽然尿簭急,就脱光光结伴出去撒尿了。
“你叫不醒他们的,就算你把他们的胳膊砍下来也没用,他们连疼痛都感觉不到。”路鸣泽懒懒地说,“他们深陷在幻觉里了,高天原的音乐能直接侵入意识,恺撒居然还释放了镰鼬,那只会增加幻觉的深度。”
“什么音乐”路明非竖起耳朵,只听见那些“未知生物”在冰层中游动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路鸣泽觉察了他的不适,皱了皱眉,竖起手,瞥了一眼舷窗外,仿佛那里站着他的保镖“退下”
一瞬间世界就安静下来了,片刻之后,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微声,越来越远,那些巨大的生物正远离的里雅斯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