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那艘破冰船都会来,时间有先后,但是从未失约。它的名字是“列宁号”,虽然老旧了,却是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
10冷锻钢板制造的船头被漆成白色,镶嵌着高硬度合金制造的红色五星,坚厚的冰层在重压和动力冲击的双重作用下崩塌,它身后留下湛蓝色的水道。那壮观的一幕会引发整个港口的士兵一起鼓掌欢呼,那是苏维埃的力量,无坚不摧,如钢铁之拳。 百度龙族3吧
上尉叼上一根“莫斯科人”牌香烟,摸出打火机擦动转轮,“擦擦”的火星闪灭,却没有点燃棉芯。分明昨天才灌满了煤油。
“见鬼”上尉越发用力地擦动转轮,掩饰不住语气中的烦躁。
与其说是烦躁,不如说是惊慌。
再怎么用力都是徒劳,点不着火是因为打火机里的煤油冻住了。煤油的凝固点是零下30度,气温已经降到这个地步,严冬就在眼前。
水面的冰层正向着下方不断生长,很快会一直冻到海床底部,那时候列宁号破冰船或者苏维埃的铁拳都打不开道路了。
擦擦擦擦擦。风中忽然传来另一个声音,像极了擦动转轮的声音。
上尉猛的扭头看向风来的方向,正北方,天边墨色的卷云正俯冲过来。在高纬度地区,天空里的云都被冻得坠落,终年晴天,很少会有这样黑色的积雨云出现。可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暴风雪。
一场罕见的暴风雪正向着这座无名港袭来,风速在一分钟内增加到了接近十级。天空中的雪还未落下。冰面上的积雪却已经如白色的沙尘暴那样弥漫向天空。北方的雪原已经被阴影覆盖了,黑与白的分界线再雪地上如此锋利。
风中的“擦擦擦擦”声越来越清晰。
上尉把打火机扔在军装口袋里,一拉背带,波波沙冲锋枪从腋下伸出枪管。作者注冲锋枪的背负姿势和步枪不同,枪管向下,因为枪身短,很容易从腋下掏枪,进入射击姿势。
他很熟悉暴风雪,那声音绝不可能是暴风雪造成的,而是什么东西正随着云层投下的阴影高速逼近
北极熊不,北极熊没有那么快,从声音分辨,世俗打到50公里以上。北极狼也不对,那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贴着冰面滑动,北极狼的奔跑不是那样的。
企鹅这种动物到确实会把它们填满脂肪的肥厚肚子贴在冰上,用两脚波动加速,把自己当滑板玩不过那东西只生活在南极
一个影子冲入上尉的视野,仿佛划开天幕的流星。它的速度远远不止50公里的每小时,北极狼跟在它后面也只有吃雪沉的份儿,而动作又是如此的夭矫,敏捷的绕开了所有的冰礁,堪堪泡在雨云阴影的前方。
上尉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那是踩着滑雪板的人影,以不可思议的高速逼近在这个之寒之地,人类远比北极熊北极狼罕见,你面对一个滑雪客,简直像迟到居民看见一头北极熊在捕猎长颈鹿
一个红色的光点升空,片刻之后变成明亮的绿色,那是滑雪客对空发射的信号弹。颜色变化和“列宁号”每次来的信号灯一样
滑雪客划着一条漂亮的弧线停在上尉面前,上尉目瞪口呆的用枪指着这个的家伙。那是个优雅而强健的中年人,显然是个绅士,
铁灰色的头发整齐的往后梳并用发胶定型,短须修剪的非常精致并像埃及法老护理须发那样抹了油,他显然有位很称职的健身教练,
全身肌肉线条清晰柔美,用力时则纹理清晰,称得上性感。
唯一的问题是,之所以上尉能够如此清晰的观察他的肌肉,是因为他只穿着军用短裤和无袖背心,赤裸着双臂和小腿
他戴着色的风镜,以防雪地的反光伤害他的视网膜,如果把风镜换成一幅名牌太阳眼镜上尉会以为这位绅士是在波罗的海的煦暖阳光下玩冲浪。
这位中年绅士显然很愿意表现自己友好和优雅的一面,变魔术般摸出一只打火机,给上尉点上火。打火机考究的外壳上写着“十月纪念”的字样,那是莫斯科有身份的高级军官才会用的玩意儿。
“冬天要换航空油,冻点低,更易燃。”中年男人微笑着露出白净的牙齿。
真是金子般耀眼的笑容世界上那个早呢么会有这么完美而风骚却不讨人厌的男人呢一瞬间上尉觉得自己满心卑微都从棉质服下被榨了出来。
这是在1991年,伟大的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还没有“明星代言”的社会风气,如果上尉有幸在20年后去往大陆南方的中国,就会发现
这笑容在屏幕上比比皆是,熟悉的叫人发腻。
“某某某大溪地矿物泥男士面膜,除油腻,真男人。”这类笑容每每伴随着这类台词出场。
这男人卸下自己背后的军用双肩背包,里面是一套熨烫整齐并用塑料袋密封之后抽真空的深灰色军官制服,双肩是金色肩章,和普通军服完全不同。
他在上尉面前优雅而麻利的换上这套军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从一个的滑雪客变成了军容严整的高级军官。整理衣领和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节之后,他郑重的在自己胸口别上一枚“红旗勋章”,这枚军功章说明他曾作为苏维埃的忠诚战士亲身上过战场。
“您的证件。”上尉不由自主地把枪口放低。
“克格勃少校,邦达列夫。”男人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上尉,“来自莫斯科。”
“是少校同志”上尉立正敬礼。
这男人只用最简单的语言就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一位来自莫斯科的特使,秘密情报部门的特使,掌握重权的人。在沙皇时代,他们的称号是“钦差大臣”
“有烈酒么我得暖一暖。”邦达列夫说。
上尉立刻从自己怀里摸出珍藏的白铁酒罐。
“破冰船不会来了,不是因为海面封冻,”男人仰头灌了一口伏特加,“莫斯科的局面有变化。”他把酒罐扔回给上尉,“带我去 见赫尔佐格博士,告诉他这是存亡的时刻。快,因为风暴不会等我们。”
上尉猛地扭头,才发现自己完全被这个男人的登场震骇,甚至忘记了正在扑进的暴风雪。
足有十米高的雪尘汹涌而来,如同一场淹没世界的大雪崩。港口前生长了五十年的雪松防风带剧烈摇晃,就像是狂风中的麦苗那样 脆弱。只剩下几分钟时间这港口就要被吞没该死在这种关头这位优雅的克格勃少校还不忘把自己的风纪扣扣好
两个人狂奔入坚固的水泥工事,之后几秒钟,暴风雪把这座白色的港口吞没了,通道外横飞的不是雪片而是锋利的冰晶。
十年一遇的恶劣天气。
“少校同志,我们忘记拿您的背包了”上尉忽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