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或许只是几年前,有有可能已经是几世纪之前。
对康恩来说,时间的流逝并没有什麽意义──在遇到王平之前,活着只是因为没有理由死去;遇到王平之後,生命变成了无止尽的等待。
康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麽对王平如此执着,但第一次遇到王平的时候,他居然可以感受到『属於自己的血液』沸腾了起来。身为多年的吸血鬼,他早已习惯了顺从自己的慾望行动,於是康恩半诱惑、半强迫的让当时只是个潦倒书生的王平和他发生性行为,而且还持续了好几年。
他知道王平根本没有喜欢过他,会愿意跟他做爱只不过是害怕他吸血鬼的身分──可是王平无意中流露的温柔总是让康恩不停幻想着,有一天,王平会习惯他的存在,心甘情愿的待在他身边。
但最终,康恩没有等到〝那一天〞。
几年後,村名发现了王平和他有〝不正当性行为〞,害怕王平败坏了风气,随之将他乱棒打死。
王平就在他无法出现的早晨里,孤伶伶的死去。
醒来後来到村落的康恩,看到了蜷曲在大街上,浑身是伤,冰冷的、王平的屍体。
──他不记得之後发生什麽事,等他回过来,村落早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满地的屍体和还未死去的人们奔窜的身影,映照在康恩血红的双眼里,但他凝视着火海并不是因为〝想看〞,康恩只是不愿意面对怀中王平僵硬的躯体和痛苦的表情。
当了好几百年的吸血鬼,康恩第一次以为自己会死去,那种像被木桩插入胸口的疼痛,让他无法站稳;紧紧抱着王平,泪水却怎麽样也流不出来。
康恩突然想到了古老的咒术,他毫不犹豫的将变锋利的爪子戳进自己的胸膛,在不会跳动的心脏上抠出一小块肉,接着放进王平的嘴里,之後又用舌尖舔了王平嘴角乾固的血液。
──这是一种名为〝半缘〞的咒术。以後每一辈子,康恩都会知道王平在哪里;王平重生的那一刹那,跳动的心脏就会指引康恩前来守护。
但〝半缘〞并不是没有後遗症,所有咒术的施展都是有代价的。只要王平有了意中人,而那个人不是他,康恩就要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那种痛苦会降低他的所有感官和他所拥有的能力,让他孱弱的像一般人类。
但康恩一点也不在乎。
他甚至并不打算让王平知道他的存在,因为他不愿意王平再因为他而痛苦的死去──一次教训便已经让他明白,人类世界是如此的黑暗且邪恶,狭隘而排外。康恩是吸血鬼,可以无视人类世界的规则,但王平只是个普通人,他拥有他的人生、他的〝规范〞,而自己不能剥夺王平的生活。
康恩之所以在王平的身上用了〝半缘〞,只是为了能够就近守护他,给他一世安宁。於是在王平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康恩为拥有灾难体质的他挡去了诸多危机,让王平每一世都平凡无却没有风雨。
每一世,康恩都看着王平与人相识,结婚得子,儿孙满堂,寿终正寝。这其间,康恩痛得几乎无法动弹,却觉得心满意足──
至少,王平是幸福的;没有与自己牵扯上的人生,对王平来说是美满的。
那就足够了。
就这样过了好几世纪。从很久以前就不再吸血的康恩,在咒术的影响下已经变得比一般正常人还弱,导致他被当地混混无差别攻击时根本无力反击。
却没想到会因为这样而被王平发现。
那一晚被王平扛在身上的时候,康恩几乎要哭出声来。他以为过去了这麽多年,他应该已经忘了王平身上的温度,却没想到当自己触碰到王平的瞬间,过去一点一滴几乎就像是昨日才发生般的清晰。
泛滥的回忆让康恩忍不住的求欢。就像那时候一样,王平并不爱他,却还是很勉强的接受了这样的性行为──那不是发自爱,而是出自男性本能,但康恩一点也不在乎,他甚至感谢那样的巧遇,让他在经过漫长的守护之後,得到这样美好的〝报酬〞。
可是现在的他却无法再压抑自己想占有他的〝渴望〞......或许是漫长的守护磨去了他最初单纯的想法,或许是这一世王平发现了他,让他看见了未来的可能性。总而言之,他想要更多──不只是远远的看着王平,他还想要待在王平身边,在王平短短的一辈子里,成为他的唯一。
康恩一边偷偷盼望着那微乎其微的未来,一边一次又一次的和王平求欢。
看着睡得安稳的王平,康恩抿抿唇,默默起身去浴室处理後穴还未清理出来的精液。
而王平,正在做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有个漂亮的男人,长得跟康恩一模一样,静静的站在远远的树下,笑着凝视〝他〞与〝女儿〞互动;梦里的王平用余光偷偷瞄去,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却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场面不停的调换,〝他〞邂逅了不停的人事物,在不停的地方生长老去,但无论怎麽变换,画面里远远的一角总会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靠近也不离去,静静的凝视着发生的一切,就如现在正在作梦的他一般。
然後画面慢慢的变黑,再点亮的时候,便是一片火海,在他眼前跪坐在地上的男人长得和康恩一模一样。男人紧紧抱着一具一看便知道已经死去多时的屍体──仔细一看,那脸正是自己的模样。长得像康恩的男人并没有哭泣,但是他浑身都在颤抖,那巨大的悲哀几乎也要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王平......!」他听见那男子沙哑的低喃。
原来这具屍体便是自己。当男人说出他的名字时,几百年前的〝王平〞和这一世的〝王平〞重叠,他可以感受到王平所有的情感。
不是你的错。
不要难过。
其实我喜欢你。
我爱你。
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