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的,想必皇上心里也希望我这样做的。”宴安筠淡淡道。
天家无情是必然,若是自己恃宠而骄,则是犯了大忌。
“是。”
鹿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大约还是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这时候回去。可是鹿儿不清楚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门外的几个公公将这话却听得分明,这些个都是人精,哪个心里不是门儿清,心道这位宴小主倒是看的比旁人长远些。
宴安筠从鹿儿手中接过一件银丝打底的薄衫穿在身上,随后套上一件较为保守的收腰外袍遮住胸前和脖颈的青紫吻痕,见宴安筠收拾好自己,鹿儿连忙递上洗漱用品,而后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主仆两人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直接出了养心殿。
呼吸着空气中的新鲜空气,宴安筠闭了闭眼,既然首次侍寝已过,现在的她,需要制定接下来的持久作战计划了。
从养心殿侧殿出来,绍宣帝自然是保持着好心情的,只是踏入靖华殿的一瞬间,他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等在朝殿中的大臣见了他的脸色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看皇上的色,必定是又发生什么大事了。众列朝臣中,只有言丞相眉目舒展着,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形成一道独有的风景。绍宣帝不经意瞥他一眼,两人各自交换了一个色,绍宣帝冷哼一声扫视着群臣“朕昨日接到一份密报。”
一听“密报”二字,底下的人大都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大殿的九百九十九阶下方忽现一个双手被捆绑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被侍卫按着跪在大殿中央。
绍宣帝看着跪于下首的人,眼中猛地射出一道寒光“康广陵,你可知罪。”
“臣,不知罪在何处。”康广陵连夜被从两江逮捕而来,身上的衣物以及凌乱不堪,他眉宇间看上去似乎一片坦然,即便是面对绍宣帝的诘问也不曾皱一下眉头。
康广陵一身青衫直直跪在地上,坚硬的大理石抵着他的双腿。
“朕倒是从不知道,康爱卿居然是如此厉害人物,给朕说说吧,朝廷发放的赈灾之银现在何处。”绍宣帝闭了闭眼睛,手心握着龙椅扶手上的大颗龙珠,无意识的在其表面摩挲,只是不知为何,明明珠圆玉润的龙珠表面,今日再摸到的时候,却觉得少了点如昨夜般柔软的触感。
“臣听闻赈灾之银被劫,而劫银团伙现未能捕获,故不知赈灾之银在何处。”
绍宣帝无趣的放下手,再次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康广陵“还不承认莫不是要真给你拿出证据来”他猛地转头大喝道“言丞相,把你手中收集到的证据读给他听”
位于首列的言丞相一怔,微微苦笑一声,皇上太无良了,这种得罪人的事果然都是要他来做。
言初南依言出列,从袖抽出一张雪白的布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无甚波澜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康广陵,口中缓缓读着布匹上的信息“康广陵,腊月十八日,亲见下属,收受一万两白银,五柄极品玉如意,折合银两三万两白银三月二十日,去大理寺上香,与线人接头,又见前来常宜买官之人,获白银两万两五月六日,令手下化装为绿林大盗抢劫官银,贪污三十万两白银”
“康广陵,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绍宣帝揉着眉心,这些罪证每听一条都让他心痛一分。有些人,一旦放远了,这心就大了。
“臣无话可说。”康广陵自始至终都是这般淡淡的色,甚至听到自己的那些罪证都不曾震惊过一分,他面无表情,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绍宣帝被气笑了,他以手撑着额头,眼睛极为危险的眯起“哦也就是说你承认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了”
“既然皇上已经有了证据,那便自然是臣做下的。”
“朕待你可不薄。”绍宣帝恨恨的看着他,怒其不争,朕待你不薄,然后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康广陵清癯的脸缓缓抬起,看着大殿龙椅上的年轻帝王英俊的脸庞和痛恨的眼,淡淡的一字一字道“臣敬佩皇上,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绍宣帝几乎要咬碎一口牙齿,贪污加上大不敬,这就是他当年看中的人
“言丞相,此事便交由你处理务必要严惩不贷至于所有参与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绍宣帝浑身散发着寒气。
言初南低声应了一句便让人将康广陵压到死牢看守。
下朝后,安公公跟在绍宣帝身后走到了御花园,绍宣帝脚步突然顿了一下“她什么时候从养心殿离开的”
安公公自是聪明的,一听这个“她”字便知晓是什么人了,于是道“皇上,奴才听养心殿的小草子说,宴小主在您上朝后不久就回去了。”
绍宣帝一怔“她没用早膳”
“传来的消息听说是没有。”安公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上的色,心道这宴小主没有遵循皇上的旨意,不会被迁怒吧毕竟方才上朝的时候,皇上可是被气的都脸色发黑了。
绍宣帝自然没有生气,他只是突然想起苏文歌给自己传来的关于宴道平的描述,宴道平那种势与荞州城共存亡的不屈的确是令人佩服,可是昨夜少女氲满水雾的猫眼细细的将他瞅着,更是一种另类的气质
其实,宴安筠和宴道平在本质上是极其相似的。
父女俩同样的都可以为一件事情奋不顾身,即便是知道做这件事不过是犹如飞蛾扑火终不会有结果,也在所不惜。
绍宣帝心中叹息一番,自己前脚刚走她便出了养心殿,看来后宫里那些所谓的荣耀,宴安筠的确不在乎。
或许果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只愿求得自己的喜欢也不去求取升多少位分,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