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梅大夫赶到的时候,风影夜已经为浅浅把脑袋的血止了下来,看到枕巾上的一片猩红,也看到她身上那些血迹,梅大夫心头一紧,沉声道:
“伤在那个地方,还流了那麽多血,只怕情况不大好,老夫先给她吃止血的药。更多小说 ltxsba.top”
风影夜瞪着他,急道:“还啰嗦什麽,快点。”
“哦,好,好!”梅大夫忙从他的医药包里把止血药掏出,想要捏开浅浅的嘴给她塞进去,可人家的夫君在这里,不知道自己这样适不适合。
见他犹犹豫豫的迟迟没有举动,风影夜怒道:“还磨蹭什麽?要是救不好她,我唯你是问!”
梅大夫睁大了一双眼眸,从来没见过一直温润和气的老爷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急道:“老爷,还是你喂她药吧,老夫这样……不妥。”
风影夜才不理会什麽妥不妥,把药从他手中夺了过来,捏开浅浅的嘴便塞了进去。
只是这女人完全昏迷着,药进了她口中却无法咽进去。
他回头看着梅大夫,急道:“怎麽办?”
“老爷,你……你可以给她度口气。”
风影夜懂了,又把浅浅的嘴捏开,薄唇覆了下去,对着她的檀口不断吹气。
直到那颗药丸被她咽了下去之後,他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梅大夫,眼底依然藏不住焦急:“快给她止血,把伤口处理好。”
“你先让她趴下。”
“好。”
风影夜抱着浅浅把她翻了过来,在梅大夫仔细审查过後,两人才知道她的後脑被撞开了一个很大的伤口。
看到那伤口,风影夜心里懊恼不已,只怕是自己刚才把她扔在榻上的时候不小心撞出来的,他怎麽也没想到这女人竟这麽脆弱,随便撞一撞便撞去了半条人命。
这下他更不由得怀疑了起来七公主身上究竟出了什麽事,她为什麽跟过去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梅大夫给浅浅上了药,又在她周围的ue道施过针,让伤口完全止住了血之後,才写了药方命人随他回去抓药。
之後月儿端来一盆温水,与风影夜一道为浅浅把身上的脏衣裳换下来,在她快要被扒光的时候,风影夜看了月儿一眼,不悦道:“你先出去,我来便好。”
月儿微微怔了怔,没想到老爷打算亲自为夫人换衣裳,这种事老爷从来不做的。
不过,她又想起来夫人第一日被带回到这里的时候,身上的衣裳似乎也是老爷给她换的。
她把软巾浸泡到温水里,拧干之後递给风影夜,轻声道:“老爷顺便给她擦擦身上的血迹吧。”
“我知道了。”接过软巾,他摆了摆手:“出去。”
“是,老爷。”月儿忙退到门外,并为两人把房门关上。
看着趴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儿,风影夜心里真开始有点讨厌起自己的粗暴来,早知道她如此脆弱,他就不该对她这麽粗鲁,可是现在後悔也来不及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动手帮她解去身上最後的那几件衣裳……
……
浅浅这次昏迷,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两夜,期间总感觉身边一直有人在照顾着,只是完全感觉不出来究竟是何人。
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月儿一人,看到月儿便不自觉想到风影夜,想到那个男人,心里顿时有几分後怕。
那日他把自己禁锢在腿上,撕碎了她的衣裳,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对她做那种事,後来她只觉得脑袋越来越疼,最後便昏迷过去了。他後来究竟有没有……
她咬着唇,小手下意识爬到衣襟上轻轻揪着,想要坐起来,刚动了动便觉得脑袋瓜疼得厉害,她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这一声低哼,顿时把坐在榻边打盹的月儿给惊醒。
见她醒来,月儿忙站了起来看着,惊喜道:“夫人,你总算醒了!”
浅浅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月儿急道:“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夫人,你在这里等等,老爷马上过来!”
“不……别告诉他……”浅浅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在她的带动下差点从榻上摔了下去。
脑袋又是一阵剧痛,她皱着眉,虚弱地求着:“不要……不要找他,不要叫他过来,月儿,求求你……”
月儿实在不明白老爷和夫人在搞什麽,老爷在这里守着她守了整整两天两夜,也不过是因为刚才临时有点事走开了下而已,夫人不会因为这样就生气了吧?
但见她一脸苍白,明显没有太多力气,虚弱成这样,她也不敢多说什麽。
“那我去命人给夫人弄点吃得来,顺便让他们把药温上。”月儿无奈,扶着她侧趟回去,柔声道:“夫人不要急,老爷只是走开了一会,很快会回来。”
见她急着想说什麽,她又道:“夫人昏迷过去的那两天两夜里,全是老爷一个人在照料着,这两日老爷也没有合过眼,夫人别气他,老爷对夫人好着呢。”
至少她在这里待了这些年来,就没见老爷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
浅浅基本上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不管这两日是谁在照顾她,於她来说也都是一样,她现在只想赶紧捡回点力气,然後想办法离开这里。
似乎风影夜真的没打算要把她交给宁太后,她没忽略掉昏倒之前与他争执时,他称呼宁太后为“那老太婆”,听起来,对太后也没什麽好感。
但不管他在打什麽注意,逃跑是她唯一的出路。
“我饿。”看着依然守在一旁的月儿,她轻声道。
见她情绪总算平静下来,月儿大喜,忙道:“夫人先歇歇,我这就去命人给夫人弄吃的。”
浅浅不说话,侧趟了回去,知道这回伤到脑袋,连仰躺都不敢了。
等到婢女给她送来清粥小菜後,月儿忙伺候着她用起膳食,之後又伺候她简单洗漱了一遍,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抬头往窗外望去,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分。
她没有躺下,只是倚在床头木柱上,静心歇息。
躺了两日,四肢都快麻木了。如今吃饱喝足躺在床上,才总算感到心情轻松了下来,不过,她没有轻松太久,当看到进门的那抹修长身影时,整个心又不自觉提了起来,顿时变得紧张兮兮。
看着靠在床边盯着自己的女子,风影夜只觉得有几分头大,直到现在,她看他的眼依然是防备中透着几分敌意的。
当然他自己也清楚他的无意伤害确实加重了她对自己的抗拒,但不管怎麽说他们也是成过亲行过大礼的,用这样的眼看他,就不怕伤了他的自尊?
“听说你已经用过晚膳。”他举步向软榻靠近。
浅浅揪紧榻上的被单,抬眼看着他,知道若他真的想要害她,不管自己怎麽躲也不可能躲得过去。
可是,一想到那日他把自己放在他身上撕碎了她的衣裳,顿时觉得连呼吸都有几分沉痛。
“你究竟想要做什麽?”把她留在这里对他有什麽好处?若不是打算把她交给宁太后,让她在这里也不过是多养了一个废物。
风影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安静盯着她的脸,似在细细研究她脸上的表情。
看了好一会,才忽然道:“朝廷与冥宫以及护**那场战役,是因为你而起的?”
浅浅微微怔了怔,看着他在软榻上坐下,她收起自己的腿,不让自己靠近他半分,天生沾着汪汪水雾的眼眸抬起,盯着他:“你知道些什麽?”
“我能知道些什麽?”风影夜垂眸看着她,刚才出门一趟,便是因为收到了皇城送来的文书,也是他之前一直派人去调查的消息。
七公主被冥宫的人抓走,定国候为了救她只身犯险,最後在冥宫受了重伤,而龙寂认定是冥宫的人把东陵默扣住,因此带着幕家军闯入冥宫救人。
为了不引起双方的奋战,赫连子衿和赫连落月决定退到东周。
但幕家军的人紧追不放,两败俱伤的时候,帝无涯带着朝廷以及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人士将他们围堵,至於後来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们退到东周去准备重整齐鼓,而七公主自冥宫一役便一直消失无踪,冥宫和护**的人到处在寻找,可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她的踪影。
浅浅一直看着他,他说的越多,她越觉得心寒。
这个风影夜根本不是一个纯粹的生意人那麽简单,能把这些事情调查得如此清清楚楚,他的能耐有多大,不言而喻。现在,於她来说他究竟是敌是还是友?
“我没有害你的心,只不过是不想让你只身去东周去冒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竟对她的事情如此重视了起来。
只是因为自把她捡回来之後,看到她那双透澈的眼眸,觉得与自己想像中的七公主完全不一样,所以有几分错愕了吧?
“或许你能告诉我,你为何变成现在这样?我也可以想想是不是值得派人护送你去东周见东陵默他们。”他道。
“你愿意帮我?”浅浅一怔,忙坐直了身躯,抬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告诉我你要怎麽才能帮我?将来我可以回报你。”
“那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为什麽变成现在这个摸样?”风影夜定定看着她,以他这麽多年看人的经验他,绝不承认自己看错了:“你和从前的慕浅浅不一样,这其中出了什麽差错?”
他本是想问她是不是另外一个灵魂入驻到慕浅浅这个躯体里,可连自己都觉得这种事情太诡异,世上又怎麽会有这麽荒诞的事?
浅浅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从他眼里看不出多少阴谋或者诡计,但她知道自己看人的能耐有限,她是不是真的可以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
可是,现在的慕浅浅已经被贬为庶民了,哪怕这事告诉他又能如何?难道宁太后还可以给她定一个欺君之罪不成?
她现在所犯的罪,若是他日自己落在宁太后手中便难逃一死,害怕什麽欺君不欺君的罪名?
“我告诉你事实的真相,可是,我想你一定不相信。”
“先说出来听听。”至於信不信那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浅浅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很久才道:“我不是慕浅浅,我是一缕来自异时空的灵魂。”
风影夜依然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浅浅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等待着他的表决。
若是他不相信,那接下去的话她也不必再说了。
其实,风影夜心里真的有点矛盾,也在纠结着究竟要不要信她,可她真的和从前的慕浅浅不一样,这点他看得很清楚。
但是,来自异时空的灵魂,这世上哪来那麽荒谬的事?
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不屑,浅浅抿了抿唇,只觉得无奈:“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
他不是赫连子衿,与她没有那麽深厚的感情,他怎麽可能相信她?别说是他,就算是自己面对同样的话语,换了从前她也不会相信。
沉默了好一会,风影夜忽然道:“继续说下去。”
他其实真的不相信,可是看到她眼下闪过的失望,以及对某些人的思念,忽然又觉得其实他是可以听下去的。
浅浅抬眼看着他,认真看了好一会,才继续道:“我来自未来,我的名字叫浅浅,我是一个写手。”
想了想,觉得这些事情其实无关系要,她又道:“我在那个世界死了,等我醒过来之後,便发现自己成了慕浅浅,而我的殿里莫名其妙有了四个夫君。”
“不是莫名其妙得来的,我们都与你行过大礼,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风影夜打断了她,纠正道。
浅浅抿了抿唇,身躯坐得太直,有点累了,便往一旁缓缓靠去。
轻吐了一口气,才又道:“不管怎麽样,我住进了这具身体里,成了一个别人眼中残暴嗜血、恶毒的公主,刚开始我殿里的男人和你一样对我厌恶得很,每日都巴不得把我弄死……”
“他们没有那麽黑的心。”谁有这麽无聊天天想要弄死她?她死不死根本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浅浅揉了揉额角,暗地里对他翻了翻白眼,她又道:“你能不能别打断我?”
风影夜耸了耸肩,从软榻上站起,拿了一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如此,更方便他注意她脸上每一个表情。“你继续说,我可以试着耐心听你说下去。”
於是浅浅把她来了之後的事情挑着重点与他说了,包括与东陵默、赫连子衿以及轩辕连城的纠缠,不过,与他们的情感上她略过了,但是有一个人她却跟他说得清清楚楚,那便是帝无涯。
“你说是帝无涯告诉你,你是他的徒弟,曾经与他一起在雪洞里修炼?”
浅浅点了点头,对於那个雪洞,什麽修炼,她完全没有半点印象,可事实上她心里是有几分相信帝无涯的,虽然她一直认为他是坏人。
“我对我自己的身世并不了解,反正我醒来之後便是七公主了,至於和帝无涯的纠缠,从前那些事情没有人跟我说过,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风影夜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看着她。她不是七公主,这事他是清楚的,想必除了他,连她殿里三个男子也都清楚得很,但,她是帝无涯的人他却从未听说过。
“你说帝无涯费了那麽多的心思,不过是想要你回到他的身边,想起你与他从前的事情?”他挑了挑眉,对於这种完全不合情理的事有几分不屑,也有几分怀疑。
区区一个女子而已,值得帝无涯如此大费周章?
不过,帝无涯这个人比一般人确实要秘太多,二十年前他就在宁太后的身边为她出谋献策,那时候两人虽然没有打过照脸,但却很清楚他已经是个成年男子。
可他最近数个月也见过帝无涯,帝无涯看起来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模样,他相信这世上定然真的有什麽武功可以让人常年驻颜,至於帝无涯练了什麽邪门歪道的功夫,他不得而知。
不过,以帝无涯那翩翩的风度采,以及他在宁太后身边举足轻重的地位,还有他发展到现在自己所拥有的势力,如此出色厉害的人为了一个女子做这麽多事情,甚至差点连命都不要,就这点上,风影夜十分怀疑。
这种事情,不仅是风影夜,连浅浅自己也不敢去相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或许他想要把我带回去,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喜欢我。”她红了红脸,说起这种事情还是有几分尴尬。
慕浅浅这副皮囊确实漂亮得天怒人怨,但,她真不想自恋成这地步。
“不管怎麽样,事情就是这样,现在东陵默和赫连子衿甚至轩辕连城都被他逼到远走东周,我真的很担心他们。”
想到他们,总会有几分失,她抬头看着他,一丝激动:“你知道那麽多事情,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我离开的数个月里这里都发生了什麽事?东陵默……”
她深吸了一口气,十指收紧,紧张得连额角都不觉溢出了星星点点的细汗:“东陵默……他後来醒过来了没有?他好了吗?”
东陵默的事情风影夜虽然知道得不多,但也知道一些,他点了点头:“大概在两个月之前据说是醒了,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我的人曾见他率领着护**的人退往东周。”
浅浅闭了闭眼,用力摁着自己的心口,呼吸顿时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