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鉴,你呀慢慢地、低低地,声音小到不想让他听见,由你第一次熟练地为我铺床开始,我便喜欢你。
暴雨如注后是艳阳高照,灰鼠总是抱怨枝头的蝉声太聒噪,一声一声没完没了,听着听着,好容易听习惯的时候,某天一早醒来却发现再也听不到了。时光依旧如此不近人情,日升月落没有半分宽限,一个漫长炎热的夏季不知不觉已到了尽头。那封用墨绿纸张写就的战帖上说,战期约在夏末之时。
典漆点着手指慢慢推算,有人抢先一步道就是三天后。
灰鼠闻声看去,不知何时,家门前站了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墨绿的衣衫,尖尖的面孔,细长的眉眼,楚眸。
你来做什么忙不迭从竹榻上爬起来,典漆浑身戒备。
他却从容,一手扶着门框,手背正支着苍白的脸颊,墨绿的袍子似乎带着水光,彷佛蛇身上斑斓夺目的鳞甲来看看你。森森笑意自嘴角一路蜿蜒上眉梢。
小爷好得很。灰鼠两手环胸学着他的样子冷笑,背脊后头像是绑了木板,挺得门柱般笔直。
楚眸说殷鉴呢
典漆他他也好得很,不劳你费心。
做派诡异的蛇便似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般徐徐咧开了嘴角你相处得不错。
托福。灰鼠不咸不淡地答,一字一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不恼不怒,笑得意味深长也是,他和谁都可以相处得很好。当年,同我姐姐在一起时,他
有意无意地顿下一顿好让灰鼠更专注地听,他做得这般不动声色,支着下巴,一双眼紧紧不离灰鼠半分。典漆开始默默地握拳,长长的指甲狠狠扎进掌心里。
对方看得分明,一双墨绿的眼瞳中幽光闪烁啊呀,当年那些事,说来话可就长了其实也没什么值得说的,无非是遇上了便好上了,好上了以后又不好了,分分合合的。你说是吗
他侧过脸来问得诚恳,掏心掏肺得好似在同交往了上千年的老友叙旧。典漆站在榻前咬牙不作声。
他笑意逾浓你知道的吧他和我姐姐的事。
转而见灰鼠不答,又一脸惊诧咦他居然没告诉你怎么会他这人向来不避讳这些事的。眸中幽光流转,对典漆大有几分同情怜惜之意。
灰鼠气得哑口无言,在别有居心的天敌面前,似乎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对方拿去做为取笑自己的利器。在乎的,终究还是在乎的。可以将殷鉴从前的风流看作荒唐,但是还是纠结于他对楚腰这个名字的迥异态度。
他几乎从不提及他与楚腰的过往,究竟他们如何相遇又为何以相杀收场他总是闭口不谈。偶有几次主动提及,却又几番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
心中的隐痛被楚眸毫不留情地揭穿,不仅难堪而且心酸。典漆涨红脸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却听背后有人道难为你还记得。
从楚眸随之转移的视线中,典漆知道,殷鉴正站在自己身后。
好说。颇识进退的妖快速地收敛起得意挑衅的色,依旧带几分慵懒地倚在门边,墨绿的衣衫越发衬出他肤色不自然的苍白,这城里一没有好风景二没有好东西,想来美人也不会太多,难为君殿下您一住便住了这么久。
殷鉴一直牵着典漆回到屋里坐下,方才开口道穷乡僻壤,也难为你们来此落脚。
典漆原本不愿在楚眸面前同他亲密,但稍不留被他牵了手,看似疏懒的男人手劲却不小,不但牢牢抓着灰鼠的爪子,还强硬地将他拖回了屋里,按在自己膝头坐下。典漆稍稍扭几下身,他手臂一个使劲,灰鼠便被拘在他的怀抱里半点动弹不得。
哪里楚眸对这一幕几乎视而不见,依旧定定地看着殷鉴的脸,若非她还记着你,我们又怎会来此
这话已说得不能再明了,殷鉴莞尔,一手抱着典漆一手端过案几上的茶碗低头喝茶那就多谢她的挂念了。
放下茶碗,似是想起了什么,笑容可掬的君一脸恍然大悟啊呀,如此说来,我是唯一一个被她念念不忘的人吧
始终散淡优雅的男人忽然间像是被踩到了痛处般变了色,勃然的怒气清晰地从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来,嘴角依然是上撇着的姿势,却再没了笑意被她记住可不是好事。
殷鉴像是爱抚着宠物一般顺着灰鼠的发,脸上风轻云淡哦,是吗
他脸色阴沉似乎不愿再多说,只正色道三天后,她在城外等你。随后拂袖而去。
临走时,典漆觉得他似乎又看了自己一眼。好似被在暗处窥伺的蛇盯上一般,灰鼠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三天后啊殷鉴喃喃自语。
典漆努力找回平日里自己同他说话时那副疏远的口气你别指望小爷给你收尸。
殷鉴却没有像平日里那般反驳或者抱怨,他只是紧紧地箍着典漆的腰。典漆咬住嘴唇封住快要脱口而出的痛呼,觉得他似乎要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
凝固的寂静里,殷鉴说三天后,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语气如此郑重,好似将性命一同托付。
第十章
夏日是喝鸡汤的好时节,本城人尤其爱在夏季用童子鸡炖出金灿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