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玉烛殿,灯火通明却又人声寂静,刘楚玉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似乎熟睡已久,而一旁趴到的刘子业以手作枕,也进入了梦乡。无风的室内,唯有晃动的烛火与升腾的香雾显示时间并未静止。
“咳咳──”
伴随着一阵轻咳,刘楚玉睁开了眼睛。她浑身虚软地伸手撑了床榻,预备一点一点挪着坐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却不想刚一伸手,手就紧紧的拉住。
是刘子业,刘楚玉刚松了口气,却见刘子业发丝凌乱,双目泛红,一身衣裳褶皱不堪,上面呆着干了的泥水印记,以及被树枝划开的口子。
怎麽这般狼狈?
刘楚玉蹙眉,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感觉刘子业长臂一伸将她迎面紧紧揽入怀中。
两侧肋骨根根收紧,本就虚弱的刘楚玉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难以呼吸。好不容易才卯足了劲开口道:“松开....松手....”
刘子业却只是抱着她不说话,也不撒手。直到刘楚玉咳嗽了两声,刘子业才便松开了些许缝隙,
刘楚玉当即大口大口地chun着,却听刘子业艰涩地开口唤道:“阿姐.......”
短短两字,却似跋山涉水、百转千回而来。
这是怎麽了?刘楚玉竭力回忆自己睡过去之前的情形,脑中却只有那片湿漉漉的草地,抱着自己的何戢,还有不停的雨声打在树叶之上.....
“阿姐你不知道吗?你都睡了两天了,我险些以为.....好在醒来了......太医说能醒来就再无危险了。”刘子业松开刘楚玉,低下与刘楚玉对视,双手捧着刘楚玉的面颊,颇为正经地开口道,“阿姐再别这样吓我了好麽?”
刘楚玉的目光从刘子业脸上别开,划过他满是褶皱的衣衫,终於有些惭愧地点头道,“好。”
“阿姐一定饿急了吧,我这就吩咐人准备吃的。”
似乎是得到承诺一般,刘子业欣喜的起身,吩咐侍女准备食物。
“何戢现在怎样了?”刘楚玉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情形,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刘子业正不耐烦侍女拧毛巾的速度,自己接了过来拧起来,听到刘楚玉的问话,忽地一愣而後才道:“阿姐放心,有何家的人照顾着呢,死不了。”
说完,又拿着拧干的毛巾坐回刘楚玉面前,小心地替她擦拭着面颊,“他险些连累阿姐丢了性命,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刘子业的声音带着几丝咬牙切齿的愤怒,刘楚玉猜想,刘子业这般恼火,想来是是何戢伤的不够重。既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义阳王?”刘楚玉又问。
“谋反之罪本就该千刀万剐,何况她还意图杀阿姐灭口──”刘子业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瞬即又变得有些阴沈“可惜,让他给逃了。”
逃了,这麽说──自己昏睡过去的时间,刘昶已经被处置了,可没有证据如何定罪呢?
刘楚玉惊异地问出自己的疑惑,刘子业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总结了一下自己昨日就下旨抄义阳王府的经过;最後还一脸不在乎地开口道:“谁说没罪证?他伤了阿姐便是罪证!”
刘楚玉听完整个经过,忽然觉得头有些泛疼,一面揉着太阳ue一面开口道,“朝中大臣们可相信,可服气?”
“阿姐这两日昏迷不醒,我哪有心情上朝呢?”刘子业不以为意,“听说那帮老匹夫在宫门口跪了一夜,要我收回成旨意,召回逃掉的义阳王,还封他当王爷......实在荒唐!”
“他们荒唐?你这麽做才荒唐!”
不管不顾大臣的劝阻,毫无证据地抄了义阳王府......刘楚玉听完刘子业荒唐的行为,眉头不觉深锁。
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可以如此轻率的做了决定?即便要除去刘昶,也该从长计议.....
刘楚玉盯着刘子业,刚想要教育他治国不可如此儿戏,却听却听得刘子业长长喟叹了一声。埋首在自己的肩头,两臂紧绷抱着自己,浑身微微发颤。
“阿姐,你知道我有多怕吗──”刘子业哑着声音开口道,“阿姐一直昏迷,我以为阿姐再醒不来,一怒之下,便下令抄了义阳王府。无证无据,我也知道不妥,可我顾不得那麽多,我站在阿姐床头,把拟好圣旨一字一句地念给阿姐听,心想阿姐要是觉得我茹莽,就醒来骂我一顿....只要阿姐醒来,我就听阿姐的,此事从长计议....”
刘子业的声音带着几丝哽咽,刘楚玉满肚子的火竟一时间不知从何处发,只能僵坐床上,任由刘子业抱着自己。
“阿姐,不如你住到宫里来,以後有什麽事,我也好有个人商量。”许久後,刘子业忽的抬头,期待地看着刘楚玉,“阿姐几番涉险,我也不放心阿姐留在宫外。再说,阿姐肚中的孩子一天天大了,宫中有太医能更好的照顾阿姐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