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浣英‘情真意切’地做着自我检讨,末了睁着憔悴地双眼,看向刘子业道“臣妾没怀过孩子,没有经验,加之妹妹身子一向好,臣妾也就没多心。不料却发生了今天这种事,臣妾实在万死难辞其咎。”
说完又泪眼汪汪地朝着晕过去的项时月望去,“臣妾在寝宫内坐立不安,只盼妹妹早些度过危险,陛下要怎麽罚臣妾都好,也得先等妹妹醒过来,臣妾才好安心领罚。”
路浣英丝毫不为自己辩解,似乎真任凭刘子业发落,然而心头却想着:项时月何等精明,只要她醒过来,她定会反应过来自己被人算计,到时一定会央求刘子业彻查此事,自己也就不用做替死鬼了。
路浣英这戏做的足,刘子业倒不好发作了,正在这时,侍卫首领一身狼狈地闯进揽月居内,带回了刘楚玉遇袭的消息。
顾忌着谢贵嫔的身份,侍卫首领只是在刘子业旁边低声禀告事情的经过,然而,耳尖的路浣英却将整个事情听了个明白。
项时月一流产,宫外的谢贵嫔恰巧就病了,这事还真是巧呢?上次在观月台,谢贵嫔代替项时月落水之事,别人不清楚,路浣英却是看得明白。依两人的关系,只怕这事没那麽简单。
谢贵嫔突然在皇帝不在时发病,刘楚玉带着她求医,路上却遇袭。而皇上不在是因为项时月恰好流产......
不对不对,项时月再狠还能不要自己孩子不成。不过万一是药峰分量没控制好呢,项时月毕竟不知自己也给她下了药。
路浣英这麽想着,望向项时月的目光不禁多了两分怀疑,而刘子业是何等心细之人,自然也将一切收入眼底。
他本就不认为路浣英会蠢到干出在食物里面动手脚的事,他叫路浣英过来,不过是想进一步了解事情的经过,最多再责罚一下路浣英管理後宫的失职。现在听到刘楚玉遇袭,刘子业追究路浣英罪责的心情都没,只是罚了路浣英在揽月居照顾项时月,直到项时月身体恢复为止。
完事後,刘子业急急地朝着门外而去,想要即刻赶到公主府探望刘楚玉,刚出门却撞见了一宫女。
“是你?”刘子业不悦地抬头,意外地看到了某个本该伺候在路浣英身边的宫女。
“奴婢冒失,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话虽这麽说,跪着的人却没有一丝紧张。
“你来做什麽?”刘子业细心回想,似乎眼前女子的名字里也带着一个玉字,叫什麽来着,哦,对了,玉凝。
“听说丽妃娘娘身子不适,路妃特地炖了些汤,想来探望,只是还没煎好,人便被陛下传了过来,奴婢这是替娘娘将熬好的汤送过来呢。”女子丝毫不紧张,简单的几句话将一切交待了清楚。然而就是这种简洁明了,让人生出一种早有预谋的感觉,台词都事先背熟了。
“不必了,拎回去吧──”刘子业没空追究什麽,只勾了勾唇角开口道,“还有,下次走路要再不长眼,你这对眼睛也不用留着了。”
“奴婢记住了。”玉凝抬头,睁着一对水灵的双眼看了看刘子业,双眸中却不见丝毫害怕。
这该死的的眼睛,怎麽那麽像阿姐?刘子业有些不悦瞪着玉凝,语气却不自觉地放柔和道,“你怎麽还不走?”
“奴婢...”玉凝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仿佛有些娇羞,“陛下担心丽妃娘娘病情,想来还未进晚膳,路妃娘娘炖的汤也有陛下的份呢。”
“这是路妃炖的?”刘子业接过食盒,有些玩味地看着玉凝,“还是说,这是你自己炖的?”
“奴婢该死──”玉凝垂头,她的话语,间接默认了刘子业的猜测。
“起身吧──”刘子业忽的抬头,大步而去,走出两步後,勾了勾唇角笑道,“拎着你炖的汤,同孤去玉烛殿。”
阿姐既然无事,明日再去看也不迟。
玉凝得了令,忙开口谢恩,清润声音中泛着一丝喜悦,望着刘子业的双眸却带着几丝阴冷。
皇帝?也不过就是个缺少人疼爱的孩子而已。玉凝起身跟上刘子业的步伐,在心头这般默默定义。
项时月之所以这麽受宠,凭借的不过是她看透了皇帝心头的那个秘密而已,而关於这一点,玉凝也已经洞悉。
被误会成长公主刘楚玉的那一夜,冷眼看着刘子业在自己身上动情的驰骋,玉凝便知道自己可以利用和凭借的是什麽。
後来刘楚玉找到她,要她帮忙除去项时月肚中的胎儿,她考虑再三,终於决定和刘楚玉站在同一战线。虽然当初是路浣英带自己进宫的,但玉凝相信,刘楚玉才能给自己富贵荣华,毕竟刘楚玉才是刘子业心尖上的人。
在路浣英身边这麽久,玉凝早摸清了路浣英的手段,她查出路浣英在项时月饮食中的手脚後,将这情况汇报给了刘楚玉。刘楚玉将计就计,给了玉凝一种熏香,那熏香和下在项时月饮食中的药物作用,会让项时月越来越虚弱。
以项时月的谨慎,自然会提防这一切,於是,刘楚玉让无影更换了太皇太後宫内的熏香,让项时月在同太皇太後的相处中,毫无察觉的中了计。
查出路浣英的在项时月饮食中下的药物,算是玉凝投诚长公主的敲门砖,刘楚玉告诉了玉凝刘子业一切的喜好,然後给了她一个更难的任务:怀上龙胎。
月光如水,两人沈默地前行,宫灯微弱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影投在一起,分辨不清。玉凝望着刘子业浸没在夜色中的背影,又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竟然被自己最爱的人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