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肮脏的足球从天空疾速划出一道锋锐的弧线,“砰”的一声,不偏不倚地砸中他的后脑。瘦小的逸白摔倒在地,鼻梁上的近视眼镜和手中的漫画书一起掉了下来。逸白头脑空白了一会,在模糊的视野里,他左手撑地,右手摸索着那副眼镜。
“耶好球”逸白的跟前冒出了一个胖墩墩的孩子,看上去比逸白大了两三岁,嘴里嚼着口香糖,双手叉在腰上得意地叫嚷。
阿皮。他的父亲是这个县城政府党委里的小干部。
“看啊,这个四只眼多狼狈啊。”阿皮身后还站着一帮狐假虎威的伙伴们, “皮哥真是天马流星脚呀”他们放肆地哄笑起来。
“臭小子,看的见这是哪根手指吗”一个黑黑瘦瘦相貌滑稽的调皮男孩对逸白伸出了一根中指。“嘻嘻”伙伴们再一次肆无忌惮地嘲笑孤单的逸白。
阿皮摇晃着胖嘟嘟的脑袋,浑身的脂肪像拍打着的皮球颤抖不停,“喂,小毛孩,快爬起来滚开,好狗不挡路啦”他一脚踩在逸白的漫画书上,雅典娜的雪白裙纱顿时变成了黑暗战袍。
逸白终于摸到了自己的眼镜,他用衣袖擦了擦,重新戴上并把身边的足球拾起来。
“足球还给你,下次小心点。”逸白怯生生地把足球拾起交还阿皮。
“小心你在警告我”阿皮蛮不讲理地推搡了逸白一把,逸白被推得趔趄退了几步。
“你,你欺负人”逸白委屈地说。
“我就喜欢又怎么样给我打”阿皮纯粹以大欺小,身后的伙伴们蜂拥冲了上去,逸白抱住头无辜地蹲下来,忍受着挨打与耻辱的口水。
就在这一幕司空见惯的校园暴力发生的时候“住手”身后有个响亮如雷的嗓子朗声质问,“你们不觉得以众欺寡很可耻吗”
刹那间,伙伴们耀武扬威的动作都凝固下来。阿皮愣怔了一下,脸色一沉,回头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瞟去。
在广场喷泉前的圆形石坛上,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同龄人。
洁白衬衫,鼻梁陡峭,长发垂在高耸饱满的额前,酷像圣斗士里的紫龙。那双深邃的黑眸散发着高傲不屑的凛然眼。
“他像上帝的使者一样降临,有不容侵犯的威风。”若干年后逸白和婉婉说起浩然的第一次出现。
逸白从小就是好孩子,他不喜欢吹牛,更不撒谎。
“真的吗”婉婉好地追问,“接着呢”
逸白在婉婉清澈如泉的眼睛里回到了那个童年的夏天。
兄弟爱人 你是谁
“你是谁”阿皮指着白衫男生高挺的鼻子,一边继续嚼着口香糖,一边狂妄地喝问。
“没见过敢和我们皮哥作对的”其他伙伴们也附和着威胁浩然,“臭小子,滚不要多管闲事”
逸白揉了揉被打得酸痛的肩膀,抬起头来看不远处的白衫男生,明媚的阳光把他的眼睛晃得刺眼。他把弄脏了的漫画书拣起来,封面的雅典娜笑如春风。
“你们不害臊吗”白衫男生一步步走进来,无畏地指着阿皮们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你们,都成不了,真正的男子汉”
“小子,骨头发痒了吗”黑瘦个子恐吓道。
“油条,别废话,给我打”阿皮对黑瘦个子挥挥手下了命令。
油条就和那帮伙伴们一窝蜂叫喊着冲了上去,逸白不禁为那个白衫男生担心。可他却像一匹优良的骏马腾闪挪移,用矫健伶俐的长腿攻击簇拥而上的对手。白衫男生的腿法很厉害,正踢,侧踹,十字斧头腿,眼花缭乱的旋风腿,虎虎生风,招招克敌。
尤其是他凌空转身时,那种用脚踝倒旋的“回马踢”更是姿势潇洒。“砰砰砰”,白衫男生一连串地踹倒了那群乌合之众。
阿皮见势不妙,挥舞起路旁小摊贩的一根甘蔗削来,没想到被白衫男生轻易地一胳膊肘撞成两截。他欺身而上,一拳击中了阿皮胖嘟嘟的嘴。白色的口香糖像小兔子一样蹦出了牙齿的包围,阿皮像农民伯伯砍过的甘蔗倒了下去,脸颊贴在兔子黏腻的皮毛上。
“走我们快跑”白衫男生抓起逸白的胳膊冲出了包围。那个瘦黑的油条又赶上来抓住了逸白的书包。
“踢他”在白衫男生的命令下,逸白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勇气,胡乱地往后一脚踢中了油条的裆部,他顿时痛得滚在地上哭爹喊娘。
“逃亡”的一路上,书包胡乱地拍打着逸白的背,好像在催促一匹马努力再跑快些。
逸白被白衫男生满是汗水的手攥得生疼,可心里却是一片太阳般的温暖。
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县城的小河边。白衫男生擦了擦额头的汗,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大口喘气,“真过瘾,呵呵,今天真高兴”
“打,打架不好的,我爸爸不喜欢我和人打,打架”逸白吃力地扶了扶眼镜,气息还没有平定。他诚恳地对这个陌生的男生说,“谢,谢谢你。”
可逸白看见男生的脸色一下子沉郁了下来,“你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没,没什么。嘿,刚才你那一脚踹的够狠啊”白衫男生昂头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我叫浩然,你呢。”
“我,我只是无意的啦。”逸白吐了吐舌头,“我叫逸白。飘逸的逸,李白的白。”
“你的名字真不错。”
“我爸爸起的,他是个小学教师”
逸白发现浩然的脸色又暗淡了一下,“对了,我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你”逸白好地问。
“哦,我是转学来的。”浩然微笑了一下,他瞥到了逸白手里的漫画书,“你很喜欢看书”
“是呀,天马流星拳很棒的”逸白模仿了个星矢的动作。
“呵呵,我也很喜欢希腊的雅典娜话。好了,我该回家了。”
那时候,浩然不愿意告诉逸白他是和他爸爸一起刚回到县城老家的。
他们本来居住在繁华省城,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可迫于生活经济,本来在戏剧院跳舞的妈妈不得不去酒店兼职工作,在那里妈妈认识了一个富有的台湾商人,不可避免地“人往高处走”。失去爱人的爸爸以酒浇愁,单位又不景气,爸爸无奈地带着微薄的补给金颓然回到县城,靠年轻时学会的木匠手艺谋生。
浩然只记得这些模糊而笼统的片断,像父母吵架时摔碎的一片片镜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幽暗不明。而妈妈临走时是否还爱着她曾经的男人,是否还牵挂着年幼无依的浩然,他没有答案。
兄弟爱人 最快乐的日子
炎热的夏天姗姗来迟,这一年的暑假是逸白记忆里最快乐的日子。
因为有了浩然的陪伴,小河里经常看到他们形影不离地玩耍。小男生光溜溜的脊背在炽烈的阳光下像一条条灵巧的泥鳅。只是浩然的身上总有一些淤青和斑斑的伤痕。浩然告诉逸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