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自然。疏不间亲嘛”大汉皇帝频频点头说实话,他倒从没担心过这个。阿娇是他身边看着长大的,花了他多少心血啊哪那么容易被礼物收买
不过,皇帝总比亲王尊贵吧攸关脸面,不能太丢分啦
“陛下”马节愣愣盯住皇帝表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疏不间亲”
糟糕,不小心漏出来了天子发觉口误,连忙打哈哈“子良,姑母近日可康健依旧”
打发走耿直的马家表弟,待到独处时分,天子才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量喃喃自语不仅仅是因为阿武,还有哎别人的愚蠢,自己买单,这滋味着实憋气难受
希望姐姐看在自己面上,能够息怒
均衡,很重要帝室的和睦安静,对国家社稷的安危至关重要
250
250、2915 惊梦
规制严谨装饰奢华的仪仗车队,自长乐宫城大门而出,在大汉帝都的街道上串流而过
往来的黎庶人等远远看见,马上自觉地退避到一旁。有同样是世家贵族的车马见到,自动减速停到街边,让出路中间的通途。
某些贵族人家的仆从认出皇帝亲姐姐的家徽,报告给车厢中的主人。后者确认无误之后,都不由十分怪馆陶长公主平常极少启用仪仗,更别说是这样大张旗鼓的全副仪仗。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宫中有特异的情况发生
饰有孔雀翎和米粒珍珠的华贵安车,在长公主官邸大门口稳稳停住。门前,早有长公主家令带着一群小吏侍从列队迎候。
“长公主”车门打开,车帘掀起,陶长公主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踩着矮梯下了马车,走进大门。
圆乎乎的长公主家令跟只球似的,紧贴着皇帝姐姐的裙尾做类滚动状,一路絮叨着官邸最近发生的大事小情,诸如哪些贵女来拜访过梁王主;长公子应了谁家的邀约出门;石公主的长公子与城阳王子刘则口角,进而开打,险些砸了外客厅的家具
长公主一语不发。
路经连接内宅和外院的中庭时,一眼瞥见黑灯瞎火、空无一人的客厅,刘嫖皇姐停下了脚步。
趋吉而避凶倒来得快善睐的明眸微微眯起,眼波中泛起一抹冰寒,馆陶长公主转向属官“家令”附属中庭的客厅,是长公主家专门用来招待宗室子弟和外戚亲贵的,平常冠带充斥,就没空的时候。
“呀哦”顺着女主人指点的方向望过去,家令连忙解释这是因少主人们都没空。堂邑太子陈须带着新婚妻子去堂邑侯官邸看望张氏太夫人了,还没归来。二公子陈硕昨晚在宣室殿加班,忙到今天凌晨才回家,现在想来美梦正酣。
得到答案,长公主色稍缓,淡淡“嗯”一声,继续往里走。
纠结的目光,停驻在满屋堆积如山的箱子匣子上,许久许久都不挪开。
高大宽敞的房间,一间连着一间。
室内没日用家具。平滑一如水洗的方石地面上,连张最普通的粗筵席子都未铺设。四面墙下,一只只加锁的木箱叠加着摞起来;漆箱侧面,都以朱砂写明了盛放内容
绢,故安邑
缟,曲阜
纨,临淄
绸,曲沃
绫,即墨
绮,渔阳
罗,故鹿郢地
锦,临邛
长绒锦,朱邑
这三间是专放衣料的。
日常起居另外需要的家具、用器、屏障、帐慢、摆设等等,这些年陆陆续续都置办齐了,放在各自的专门木器漆器金银器库中所有一切,都是按太子宫中殿的规则和等级预备的
而如今,这满目琳琅,尽成了一阕笑话
“阿嫖,太子乃国本,关乎稷万民。”
“吾女当知轻重,以大局为重呀”
素手在层层的广袖中慢慢捏成拳,樱色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日光,穿过拉门和窗户上的直棱斜斜地射进来,照在馆陶长公主的脸上和身上,在砖石的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斑斑驳驳,明暗相间,流转不定
长公主官邸内宅的正院,四层的龙楼凤阁上,飞檐高高的翘起,似可直入云霄;高低错落,画栋雕梁,昳丽恍若天宫。
侍女们跪坐在一进进内室门的两侧,成了几双赏心悦目的木雕。除了偶尔自天际飘来的鸟鸣,内室中悄无声息。
躺在供小憩的短榻上,长公主睡得并不安稳。
眉头,慢慢地蹙起;
意识,渐渐地沉入朦胧
白色,到处都是白色
殿宇,房屋,灯笼,车架,舟船还有人们的衣服上、脚上、头发上。漫天飞舞的白麻和素缟,让大汉的万里河山似乎都变成了素白。
“阿武”
“阿母”
“陛下”
岁月是一把无情地刀,隔开骨肉相连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