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一个傻头傻脑的人是可笑的。
可是,如果傻瓜非但是一名具有高贵身份的大汉王子,更是一位和你有血缘关系、同祖同宗的宗亲族人时,就不是可笑,而是羞窘了。
“咳,咳”尴尬地清清嗓门,刘则很不仁道地寻思怪不得不受刘安待见,怪不得被整个淮南王室轻视,怪不得瞧这笨嘴拙舌的,和那位胸中锦绣、出口成章、风度斐然的淮南王可有一丝半点的相像
正打算敷衍两句离开去办自己的正事。一阵喧哗声忽然从大门方向传过来,而且越来越响。
三个封国王子齐齐一怔,都感到意外竟有人敢在馆陶长公主家门口喧哗胆子不小啊互相对视一眼,王子们不约而同地向大门方向走去。
还不到大门,就听到外面大呼小叫,哇啦啦地厉害
“父寻子,汝等因何阻拦”
“以父召子,何错之有”
心里咯噔一下,一沉,刘则当场变了脸色。
“父父子子身为人子,岂可违抗父命”
“我皇汉以孝治天下”
此时,城阳王子刘则再也顾不上礼仪不礼仪了,撒开步子简直用奔的。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刘则恨不得把说话的人切碎了,做肉饼的馅。
之所以一定要把周德留在长公主家,之所以要尽力争取鲁王的帮助,怕的就是怕这个把杀妾变成不孝。
杀妾说到底就是杀贱。
妾虽有良贱之分,但妾是贱流好歹是社会和舆论的主流。在这基础上,杀良妾也罢,杀父妾也罢,都只是小错小失问题。
但如果上升到不孝,就不同了性质,将随之彻底改变就不是小节,不是行为失当;而成了品德操守层面的问题,是人与禽兽的分界
而一旦被评定为不孝,这个人就完了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跑出长公主邸的侧门正门除了天子驾到,从来不开启刘则一眼就看到一伙军汉模样的人站在台阶下,正和长公主家的侍卫们叫骂对峙。
为首的一个高大壮实汉子留着络腮短须,圆瞪两眼,吵吵得厉害
“父父子子,天经地义。”
“俺随周太尉南征北战,闯荡八方,从未见庇佑逆子之事。”
“父召不至,自隐权贵之门。哼此周氏子于长公主何干”
话虽粗,但句句都站在理字上。
大汉,是以孝治天下的国度。华夏是重孝道的;从很久很久以前的夏商周时代起,就重视了。
一个父亲对儿女拥有绝对的权利。象周德这样的白身小儿郎,做父亲的打也打得,骂也骂的,卖也卖得;不高兴了就是动用私刑处死,官府也不会过问
不知不觉间,长公主官邸的大门口已围起了一圈人。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得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负面。
这混蛋厌恶地凝视着躲在众军汉身后的周安世,城阳舅舅刘则握紧了拳头,心中如吃了只苍蝇般说不出的厌恶。
2308 打成一锅粥了 中
吵吵嚷嚷的
虽然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但长公主这边的亲戚、朋友、下属被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压住了,一时想不出破解之道;渐渐地,就落了下风。而此时,馆陶长公主官邸正门外的大道上人头攒动,赫赫然已围起了两圈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马蹄轻扣在青条石路面上,清脆作响。
一队轻骑鱼贯而来,在围观人群的外围停下,向圈子中央张望张望。骑士中为首的男子在马背上立起身,向内端详一会儿,又听了听动静,才微微笑着一个翻身下了马。
周亚夫家的亲卫小头目阿四还在那里唾沫星子四溅地唠叨,冷不防一个沉肃矜持的声音斩钉截铁地横进来念道“何人大胆,于此喧哗”
周家亲卫们扭身一望,就看到一名二十几岁的男子负着手健步而来。青年男子衣冠整齐,但谈不上如何光鲜;腰间革带缠绕,也不见玉佩等饰物,一眼望去朴素无华。
被打断了谈性,阿四自然十分不爽,又见来人服饰普通,心底当下就存了些轻视,叉起腰大刺刺叫道“来者何人安敢妄言吾太尉”
枉阿四抬出大汉太尉周亚夫,青年公子却压根儿不想搭茬,视若无睹地从周氏那些人中间直直穿过,径自踏上馆陶长公主官邸的台阶。
离大门还差两阶,燕王弟弟刘定国就大叫着迎上去,拱手作揖笑道“从嘉兄,哈哈,从嘉兄不知从嘉兄驾到,小弟有失远迎,恕罪啊恕罪”
从嘉从嘉想起来了,是菑川国太子刘健城阳王子稍一思索就想明白了来人的身份,连忙上前厮认相见。菑川太子刘健含笑一一回礼,他身后跟的侍从人等无声无息地退在步开外静候待命,不影响贵人之间的交际。
淮南庶王子刘不害开始还呆呆地伫在哪儿懵懵懂懂,被实在看不过去的燕王子刘安国偷偷扯了一把,才一脸恍然大悟地急急忙忙赶过来打招呼现任菑川王刘志是淮南王刘安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说,刘建是刘不害的亲堂兄。
和三位同宗族兄弟亲亲热热寒暄一番,菑川王太子刘建侧头打眼角飞速地瞥周太尉家人一眼,那充满冷漠和鄙夷的眼仿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