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主官经久的笑容在无意中触及长廊远处一抹凹凸有致的身影时,陡然凝固。“越”高子曹喃喃低语,眼角在抽动这女人改换门庭竟是转到了长乐宫还在长信宫这样的主要宫殿当差真有门路啊
她倒是悠闲自在,无事一身轻,可怜我那被陷害的大兄,无端端没了官职还被贬去北苑过苦日子嗯人呢织室新主官不满地盯着那个人影;丽影在转过一个廊柱后,突然消失了。
高子曹移动双脚,想赶过去看看;迎头正碰上自殿内而出的吴女官。长信宫女官一脸诧异地望着他,十分不解地问“高内,汝欲何往”
“啊吴,吴姊”高主官赶忙收回脚步,恭敬有加地向吴女官做了个长揖,客客气气请这位馆陶长公主面前的红人去验收衣料娇娇翁主的春季礼服已绣制完毕;此外,小贵女的夏季衣料这次也一并送来了,只等确定了款式和细节就立即开工裁制。
吴女官了然地点点头,随高内官入偏殿检视料子;确认无误后,再让鲁女领人搬进内殿去。如此,这件事的规定程序就算走完了。
就在女官欲待离开的当口,吴女的袖子忽然被人从后面轻轻一拉。吴女官回首,疑问“高内”
高主官貌似极不经心地举双手过额,用力再施一礼,一只沉甸甸的小绢包瞬间就落入了对方的垂胡袖管。
“前织室多有得罪。吴姊大人大量,切莫怪罪”高子曹满脸堆笑,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在女官耳边细细提醒还有些丝绸皮毛之类的礼物直接送住处去了,记得查收、藏好。
吴女官抿嘴一笑,颔首而去。
陈娇小贵女的新衣裳很快就被呈送给馆陶长公主。刘嫖皇姐打开衣袍,认真检查每一件衣服的花色、绣工、领缘、袖口、小腰等处,感到满意了才把礼服放到窦太后手里,让母亲也摸摸。
华贵的丝绸和锦缎摸在手中,柔软滑顺;刺绣的针脚细细密密,规整至极。窦太后一边感受着华服的垂感和绣工,一遍问女儿“阿嫖,帝及阿武何时得归”
长公主看看沙漏,计算了下时间回答“申时母后。”
“申时,申时”大汉皇太后听了,蹙紧了眉头。今天一大早皇帝哥儿俩就去上林苑了,说是这几天口中寡淡,打些野物来换换口味。而窦太后不喜欢儿子们打猎。猛兽袭人,箭矢无眼,毒蛇虫蚁任何一个差错都能引发受伤事故,太危险。这或许是皇帝梁王兄弟唯一不够孝顺母亲的地方掠夺、流血和杀戮,是男子的天性。
馆陶长公主自然知道母后的想法,见状就打岔说起长子陈须和侄女刘姱的婚礼筹备琐事,用来分散母亲的注意力。
“哦,阿姱何在”提到小两口,窦太后忽然想起今天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小儿子家的大孙女了。
“阿母,清晨女儿遣其往阿荣生母处问候”长公主愉快地回应。这个侄女儿兼准儿媳妇孝顺肯干,交给她的事都打理得妥妥帖帖,让刘嫖皇姐想起来就高兴。
长公主的努力陈功了。皇太后不再纠缠于两个儿子的打猎兴趣,转而关心起孙子孙女即将来临的喜事“阿嫖呀,吾孙之昏仪何如”
只要一提到二月里那桩大喜事,馆陶长公主就忍不住的喜上眉梢“母后,万事具备,万事俱备”
一生一次的大事,事关两个孙儿的终身幸福,可不能办寒酸了慈爱的老祖母还是有些不放心“吾女,财帛之数,足乎”
“母后,阿母,”提到经费,刘嫖皇姐是由里到外的轻松愉快“足矣,足矣”
亲上加亲的婚事就是这点好。平常联姻中如聘礼数目嫁妆轻重这类最易引发不满、招惹嫌隙的问题,在亲上加亲中完全不存在没什么好争执好纠结的,钱财从左边袖管改放到右边袖管,归根结底还是家族内部流通,一切好商量啦
窦太后自然也明白其中的诀窍,含蓄地笑笑叫女儿过来“阿嫖,阿娇之嫁资喜财,汝可备足耶”
“阿娇呀”长公主踌躇半刻,很诚实地回答“阿娇之诸多陪嫁,备者大半”女儿将来要用到的嫁妆物么从阿娇刚出生那会儿就开始准备了;这些年来,更是陆陆续续着意添置了许多;不过,要说到齐备二字,还是有些距离的。
我估计也是这样,时间上还是仓促了点。毕竟不是嫁入侯门,嫁妆的规格也相应地要高出许多。想到这,皇太后窦氏扬手,命殿内侍从人等全部退出去守在门外。
长公主静静地等候通常,这样做是母后找自己商议要紧事的前奏。
果然,待下人们都离开,窦太后紧接着就向内室方向发出召唤“老苏,来”
重重帷幔掀起处,走出名腰背佝偻的老宦官来,满头白发,形容木然,看上去老朽得不像话。老内官并不看刘嫖长公主,只直直对着窦太后行礼。
看清楚来人,长公主却大吃一惊“长乐少府”
长乐少府,是大汉朝廷和宫廷中一个传说
长乐少府的职司和直属天子的少府相仿,掌管大汉皇太后的私人事务。现在的大汉朝对长乐少府已经陌生了,而在二三十年前的吕后当政时代,政令出自宫闱却使长乐少府成为汉帝国政治核心圈的一部分。那时候天子名下的少府,反而是个摆样子的角色。
汉孝文皇帝从代国入继大统,于是其母薄太后成了长乐宫的新主人。薄太后在时,长乐少府虽没有了吕后时代的辉煌,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依然动作频频。
到现在崇尚淡薄的皇太后窦氏入主长乐宫,长乐少府就更低调了。以至于即使亲贵如馆陶长公主这样的皇家血脉,对皇太后名下的这个机构也徒留一些浮光掠影的了解。皇帝姐姐刘嫖从没想到她的母后会启动长乐少府的主事,天知道,这个主事老内官除了在窦皇后成为窦皇太后的典礼上露过一次面,后来就象个隐形人似的找都找不着。
“母后召长乐少府何事”刘嫖皇姐疑问,带着一肚子好和惊讶记得以前听说过,我还未出生前二十年,他就是汉宫中最老的宦官了天,这老家伙还活着呢
窦太后挥手示意。老内官一弯腰,向后拉开一幅大幔。绸幔后,顶天立地的木雕装饰墙内带有暗门。机关转,暗门开,五只整整齐齐罗列的木箱出现在眼前。
长公主站起来走近看看,只见这五只箱子都是上等香木打制,边边角角包了铜,锁具一看就知道是内宫极顶匠人的手艺技法。
窦太后又叫了一声“阿苏”
老内官依然一语不发,扭着带些僵硬的步伐走过去开箱子。枯枝般的手指,粗大的关节,虚弱枯槁的老人,动作却匪夷所思的灵敏流畅那么繁琐的锁头,那么沉重的箱盖,转眼间全部开启。
“阿母此”以馆陶长公主的富贵荣华和一生见识,看到箱子中的物品时也是忍不住的惊艳
五只箱子,最大的那只盛满了一匹匹彩锦,寸锦寸金的彩锦。
第二大体积的,里面垒满了金块。是黄金块,不是黄铜从商周一直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