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刘买扁扁嘴,无可奈何只要是涉及这个姐姐,父王就不帮他了。
抱歉地看看爱子,梁王想了片刻,故意压哑了声音道“阿姱,咳,咳毋处于风口,咳”
刘姱凝了凝,微侧头瞧了父亲一眼,到底还是关上了窗。
“嘻”刘买顿时眉开眼笑,正想说些什么,但被父亲一只大手全堵了回去。
吐吐舌头,梁国太子眼珠子一转,拉住父王笑嘻嘻问“父王,父王,姑母严厉否”
“严厉”梁王摸摸爱子的头“阿买何出此言”
刘姱人静止不动,一双妙目淡淡扫过来。目光,幽深而专注。
“姑母以一介女子,主家教子,享宫闱朝廷盛赞”刘买摇着脑袋向父亲喋喋“想来,其人何其刻深”
“胡言”梁王笑骂一声,给儿子把刚才吹乱的发带和充耳朵理顺“帝王女主家理业,多矣何怪之有”民间,主母掌家的也比比皆是,何况公主家
公主家,单听这称呼,就清楚家里是谁做主。
“阿买,阿姱,无忧无忧。”刘武着重对女儿露出鼓励的笑容“姑母凝雅宽仁,定当善待侄辈。况亲上加亲好事,相处更无可虑。”
刘武知道,女儿是担心的,虽然嘴上一直都不说。女子婚后的生活能不能舒心如意,婆婆好不好相处在其中占很大部分,有时婆婆甚至是比丈夫更关键的角色。
梁王主刘姱粉面有些潮红,转回视线轻轻嘀咕“姱未忧”
真是嘴硬啊刘武半好笑半无奈,望着女儿的侧面默默叹息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象谁她的母亲,明明是那样柔顺的贤淑女子啊
“父王,未必噢”刘买插嘴,完全是好弟弟全心全意为姐姐着想的摸样“姑母若重视亲上加亲一如吾家,何允纳楚王女入门为媵”
“阿买”梁王低喝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样拆台,想干吗
“媵也,几可平起平坐,非卑贱侍妾可比呢呃父王”随着梁王不赞同的眼光,梁太子越说越轻。
果然,刘姱垂首凝眸,一语不发。
梁王放柔了语气,小心翼翼叫女儿“阿姱,阿姱”
一国之君的声音里,有担忧,有顾虑,有讨好,也有几分愧疚不能否认,这是桩不完美的婚事;却也是做父亲的深思熟虑后,为女儿做出的最好选择。
刘姱按华夏传统来看年纪不小了;她只比堂邑侯门的表哥未婚夫小几个月。大汉贵女,除非家境太差或本人条件太次,没有拖到这年纪才订婚的。可这等怪事,却偏偏在富贵煊赫的梁王宫里发生了梁国嫡王主刘姱,久久不字。
梁王主刘姱,在梁王的孩子中既不是长女也不是独女;却毋庸置疑是最受父王爱重的一个而王主姱,恃宠而骄这位王女非但喜欢找茬欺压王后,和王宫正牌女主人分庭抗礼;还时不时寻衅欺负李王后的儿女,经常将太子弟弟打到哭鼻子。
面对妻儿不断的诉苦和告状,梁王刘武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以安抚,可以给赏赐,但对女儿绝不责罚。时间久了,梁宫内外尽人皆知可得罪王后,可得罪太子,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得罪大王也可以,但千千万万别得罪王主姱
梁王如此偏心的理由很简单刘姱,是刘武发妻留下的唯一骨肉。
现在的李王后不是正配。第一任梁王后是薄太后为孙子刘武选定的原配妻子,从极年少起就嫁入皇家,追随夫婿辗转于代国淮阳国十二年,是位贤惠善良的淑女。或者是因为嫁龄太小,又或者是因为不适应代国淮阳国的寒冷气候,这位王后历经多次流产,而好容易生下的儿女又半数早夭。
那年,文皇帝的幼子梁怀王意外辞世,刘武被父皇自淮阳国迁徙到梁国改封成梁王。当刘武一家终于能在富庶舒适的梁王宫开始美好新生活时,第一任梁太子却不幸夭折了。梁王后不堪承受失去最后一个儿子的痛苦,心碎,卧病不起,不久就追着爱子而去;独留下年幼的刘姱,在王宫里孤苦伶仃。
梁王刘武在心里,总是觉得对不住和自己同甘共苦十多年的元后,所以对这个容貌酷似发妻的女儿尤其纵容偏袒,简直到无底线的地步。
这样的情况在刘姱小时候无所谓,但等女儿一天天长大,刘武却犯了愁女儿总不能留在身边一辈子。可,他该把女儿嫁给谁
在华夏族绵延千年的结亲传统中,失母之女是不受欢迎的即便女孩出身高贵,嫁资丰厚。再加上与后母不和,与梁太子一支有嫌隙的名声传出去,刘姱的婚事就变得格外棘手。
甚至到梁国两个庶王女都被聘走,刘姱年过十二还毫无方向时,梁王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汉最高贵的人家,最顶尖的人才,都对王主姱避而不谈,倒是对太子刘买的同母妹十分感兴趣。
当高不成时,能低就吗梁王的答案是不
梁王不愿在女儿的婚事上强人所难,更不愿将爱女嫁给那些贪图梁宫富贵的有心人这也就是刘武接到长安姐姐关于楚叛王之女的解释家信后,考虑再三决定维持婚约、不改初衷的原因姐姐与他是一母同胞,姐弟情深;陈须他观察过,品貌双全。
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做父亲的安慰自己是,媵是有地位的侧室;但不管怎么说都比正室矮上半截。而且陈须的身份,将来蓄妾纳宠是必然的大汉贵介子弟,就没有不多妾的。
阿姱是他刘武的女儿,即使看在他一张薄面上,长安亲人也会对阿姱多多照顾。家里有姐姐,家外有母亲大哥,想楚王女一介反王庶女,能做什么又敢做什么
越想越觉得有理,刘武直视女儿的眼睛,诚诚恳恳“从兄仁厚,姑母乃至亲,且昔与汝母相得阿姱,须知女子婚后幸福与否,不在有无妾侍。”
刘姱凝视父亲良久,缓缓伏身,行了个大礼“儿受教。”梁王主刘姱相信父亲是爱她的,不会不为她着想。
刘买瞥瞥眼前父女情深的一幕,撅撅嘴叫唤“父王,父王啦,阿娇美否”
刘武回,好笑地问长子“美何如不美又何如”
梁太子嘿嘿答话,挤眉弄眼的“母后曰,儿当取馆陶阿娇为妃。因之嘿”
“为太子,不可言语轻佻”梁王低斥一句,到底抵不过爱子期盼的眼光,答道“阿娇美甚。”虽然很久不见,但他清清楚楚记得,姐姐生的这个老幺是何等的雪肤花貌,引人爱怜。
“嘻,呵,嘻嘻”刘买不住嘴傻笑,好像姑母家的表妹已经订给他了似的。
真是一点形象也没有啊梁王抬手轻轻刮长子的鼻头,想如果能成,倒也是双重美事。
阿娇馆陶姑姑的阿娇一旁的刘姱,冷冷旁观异母弟弟傻样,全然不动声色都水土不服,带着女儿回梁去养病了,还这么不消停那女人打的什么主意
梁王主对王太子礼貌周到地唤“太子。”
“咕阿、阿姊,何事”刘买笑容一僵,向父亲那边爬过去半步叫他太子他这位姐姐正常情况下,是绝不尊称他位号的。每次叫出来,就是变相的冲锋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