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雅间儿边上,靠窗一排有几桌散座,虽不像雅间里那般清静无扰,却也不似楼下那般闹哄哄地,让人意躁。
有茶博士在桌间卖小闻故事,看见窗边有人冲他招手,忙小步快走过去,将人飞快打量了一番,方笑着道“这位公子不是凉城人罢”
白丹勇点了下头,面色微涩,也不多话,只是道“我家小公子想听听这凉城中地趣事,你捡几件来说说。”说罢,往那茶博士手中放了些碎银。
茶博士一惊,眼见这人衣着普通,出手却是如此大方,不由陪了笑,侧身往内一瞧,就见他身后坐着个十来岁地少年,衣锦显贵,却是隐而不露,当下更是小心起来,道“敢问小公子想听什么样地”
少年斜眉清俊,发后玉簪水润苍凉,端坐于椅上,背脊挺直,闻得这话,方一撇眸,看向那茶博士,薄唇轻开,“听说凉城原为南都,现如今仍留行宫”
茶博士看他虽是年少,可开口之言却透着老成,不由大着胆子抬眼去瞧,就见那少年面容罕俊,墨眉褐瞳,瘦颔薄唇,只是右眼前系挡了一片黑布,不知是何因以致独眸,心中不禁略感惋惜,可面上却不敢露色分毫,只连忙垂眼答道“凉城行宫已存三百余年,便是当今皇上亦曾驾幸南都,宿于行宫中过。”
少年挑眉,显是颇感兴趣,弯唇望着茶博士,等他接着说。
那茶博士一下子便来了劲,笑着道“若说起此事,那可是千古之传想当年,皇上亲赴凉城,犒慰前国邺齐大军,会平王于凉城以西三十里处,而后两人才誓盟缔约,方有了此后万代功业、我大平王朝今日盛景”
少年笑了笑,瞥一眼白丹勇,见他只顾低着头,便对茶博士道“你且详说说。”
茶博士拾杯嘬了口茶,靠近了些,略有秘地道“看小公子像是从东面来的,自是不知凉城旧事如何。当年天下大乱,平王自领八千人马破境而入,皇上令已殁武国公狄公领兵助之,一举将南岵十二万大军尽数剿灭,可谓瞻前筹谋,勇略无
“你说,平王当年是八千败十二万”少年横眉,眼底湛光,“可我为何听人说,是五万对十二万且其时还有龚明德这等老将在后阻围,不然断无法败南岵大军。”
茶博士“咳”了一声,一掂手中碎银,仍是笑道“小公子这就说差了平王何许人也,那可是攻无不胜、战无不克,沙场之名令天下诸国闻风丧胆之人,对付南岵区区十二万庸兵,安用五万人马再者,我还听人说过,平王实乃人,刀枪之物根本伤不了他分毫,因是这么多年来纵横疆场从未闻败”
白丹勇终是忍不住,抬头止住那茶博士地话,轻轻摆了摆手,叫他退下,过了一会儿才对少年恭敬道“殿下,万莫轻信此种市井流言”
少年敛回目光,挑眉道“今日才知,与这些民间传闻相比,沈太傅的那本野录记闻倒像真的些。”
白丹勇苦笑,“也只有沈太傅敢作此等逆书,亦只有皇上这等明主不治其罪。”
少年不复多言,低眸去看桌上酒菜,拾箸稍尝了尝,才又道“味道果与京中不同,想来若是去了遂阳,那边吃食定又是别番滋味想起母皇曾说,她幼时最爱遂阳津桥街市上的金丝党梅等小食,我倒想有一日能去尝尝。”
白丹勇左右打量一番,见无人注意他二人,才低声道“殿下此来凉城已是大逾之举,莫要再琢磨去遂阳的事了”他皱眉一叹,“殿下弃仪仗诸卫、藐谢将军迎驾一行而独入城中,此事叫皇上及平王知道了,还不知会动多大地怒。”
少年薄唇微弯,“若是谢明远护驾,定不会让我随意出入这等地方,幸好此次带了知书知礼一道来”
白丹勇尴尬一笑,按了按腰间佩剑,道“臣以为,殿下还是在谢将军未遣人来寻之前便回颍国夫人府,方是上理。”
才说着,就见先前那茶博士又在另一角与人在言,依稀可闻话中论及凉城行营前都部署谢明远及颍国夫人英俪芹二人
少年不禁定眸侧耳,恰听见那茶博士低声笑道“多少年了,若说他二人之间没个什么事,凉城中有何人肯信”
白丹勇心中一凛,忙道“殿下”
少年却已起身,朝那茶博士走了过去,声色凉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外篇年华衮衮惊心三
博士没料到身后会有人插问,回头见是少年,面色不由微尬,却仍是笑着道“方才是在说这凉城禁军行营前都部署谢明远谢将军,旧事一二,小公子必定不感兴趣”
少年眉梢挑起,嘴唇抿了抿,脸色微凉,“谢将军乃朝廷镇将,岂容你们这般随意在后非议”
周围随座已有数人停下手中动作,扭头来看这一角。
茶博士面臊,当着众人的面,却被一个孩子如此冷声斥言,心中满不是滋味,不禁敛了笑,道“小公子可曾闻当朝沈太傅野录之作皇上与平王闻之竟不加罪其身,既如此,我等为何不能议论谢将军之边闻轶事”
少年小皱了下眉,似是在思索,随即凉声又道“沈太傅何许人也,其笔下诸事件件可考,绝无夸大博目之嫌。你们方才所说之言,岂能与其相提并论”
周围有人窃窃在笑,茶博士亦撇嘴冷笑,道“凉城一地,多少年来都不闻官禁民言。我们一没造反,二没惹祸,你一个小孩子又懂什么,竟在这里大放厥词”
少年面色愈冷,左眸一黯,就欲上前再斥。白丹勇见状忙挡开二人,回身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