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邰失二州。
二十一日,北戬出兵南下。
短短七日,邰大军主帅战死,所占三城先后失守,方恺、于宏、林锋楠三军各自为令,罔顾枢府急令、中宛南岵重兵,一意向东,欲与邺齐大军为战。
狄风既死,三城既失,邰将兵悲愤,军心散乱,士气萎顿,所剩十一万大军竟无人能辖。
无人能辖。
放眼朝中,何人能有狄风之统驭之力,何人能得狄风之军中威名,何人能在此时出征中宛、挽此狂澜
英欢眼望许彦手中折报,浑身都烫起来,开口却是冷意迫人“这是要造反了不成”
十一万大军,三将率部,竟然不接枢府之令
当真是胆大包天
若要论罪,尽诛三将九族亦不为过
只是为了给狄风报仇,便不管不顾五国大军胶着之势,向东欲与邺齐为战
邺齐
她急喘一口气,扶在案沿的手一把掐紧。
邺齐占宾州。
她垂眼,睫在微颤。
燕朗之部北上之后疾速折南,贺喜率军东进占宾州,而后才遣麾下之将南下伐巍。
由是晚了半日。
就这半日,便让狄风没了命,便让邰一役折损五千精兵,便让她先后失了三城重镇,便让邰十一万大军目无君令、只欲东进报仇
人在痛、在恨、在躁。
可却不能痛、不能恨、不能躁。
亦没时间让她痛、让她恨、让她躁
东面战事将倾,每时每刻都有人死有人伤,一旦邰与邺齐当真于中宛境内交战,五国之势将会成什么局面,谁敢言之
“陛下,”廖峻终是开了口,“派何人为新帅,二府未得有议。”
事已至此,再多遮掩亦无用,自是直接了当。
可这直接了当,又令她胸口陡窒。
谁能将怒军压制不进,谁能稳得住军中之乱,谁能统号得了三军异部,让十一万禁军尽数听命于一人
国中除却狄风,可还有人能做得到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她此时人在京中,纵是一日数十诏出,亦无法让东线大军止步不进
手掐得愈紧,眼中烈火熊燃。
“朕。”
英欢开口,语气沉沉似千钧,眸火燎过几人面上惊色,又道“朕御驾亲征。”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四十五
许彦面上色陡变,张口不能言,半晌才断断续续吐出几字“陛下慎思以天子之身出征中宛,倘是”
“天子之身”英欢眸光骤涌,打断他,声音愈冷,“许卿想说的,可是女子之身”
廖峻本来亦要开口劝阻,可闻得此言,喉间不由一时梗窒,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因女子之身。
开国至今,以女子之身而登帝位的仅她一人而已,本已是诸事万难,又怎能同意她御驾亲征
可此话被她先行一堵,便觉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开口以谏。
英欢眸火渐熄,水光凝冰,冷扫二人,而后道“除却朕,此时谁还能命十一万禁军止步,谁还能令三将听命于一人”
二人面色一沉,皆是默然不语。
邰禁军骁悍难驭,各路之间亦是时常相轻,非身负赫赫战功之沙场名帅不能统几路禁军于麾下;更何况此时大军之情激愤不可压,在京诸将又有谁人能止其哀狄风战逝之痛、断其欲为之报仇之念
惟天子之威,方可震慑怒痛仇躁大军,方可统三部于一麾之下
御驾亲征。
此举纵是险难重重,也再无比这更好的选择。
许彦沉思片刻,终是略一点头,“陛下亲征可矣,然此事还需二府众臣从长计议。”
此言犹如火上浇油,瞬时高了她心间怒火。
英欢寒笑一声。低声喝道“从长计议十一万大军正马不停蹄日夜东进,拖一刻便多一分险朕意已决,非御驾亲征不可”
誓要,阻大军东进之步,振禁军将兵士气。夺所失重镇城州
她邰禁军、各路悍将,绝不可能毁于一帅之逝
许彦皱眉欲言,却被廖峻在侧拉了一把,他知英欢此时怒火正旺、心中正痛,亲征繁杂诸事作不得一点思量,因是不敢再多言,只点了点头,遵道“臣等明白了。”
先应圣意。待上怒渐平,再详议亲征诸事细末。
英欢闭了闭眼,喉间干燥疼痛,说不出话来,抬手飞快一摆,示意几人出去。
许廖二人行礼而退,曾参商面色一直惊不能定,待瞧见英欢遣臣退殿,便慌忙跟着行了礼,就要退下。
此等军机大事。英欢竟是不加拦斥,从头到尾都留她在殿中听了个明明白白,她心中是且惶恐且惊怯。
英欢睁眼,见她要离。不由展袖轻挥,眼中之光尽灭,低声道“参商留下。”
曾参商停住不退,慢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