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纷乱群霸相争,需得付出怎样的代价怎样的血汗才能有现如今的一方权重。
她只道他是男子所以万事皆易。
却不知他身后之路是如何苍森骇人,其上又有多少白骨多少泪。
他低眼望她,突然道“被太学生伏阙相胁,滋味如何”
她无力一叹,心口烦闷之情顿涌,“莫要提了。”
他闷声一哼,捞过她按进怀中,“你还是不够狠,”亲她一下,又道“亦不够强”
明明是实言,可这话却戳着了她心中地痛处。
她不知他的苦楚,他亦不解她的苦衷。
二人为帝皆难,可难事却大相径庭。
她推他一把,低低道“我今夜留宿于此,若是被宫中之人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他眸光扫过来,紧了紧手臂,“无人敢言。你想走”
她点点头,“离天亮未远,一早又要备礼册命,我留在此处,哪里合乎礼数。”他蓦地笑出来,使劲在她腰后捏了一把,才又敛笑沉声道“你这借口也太低劣了。你我相识至今,哪一次合过礼数”
她还欲再言,可他大掌却落下,扫过她的脸,逼她阖了眼,不叫她再开口。
他厚实地胸膛下心跳渐快,低低的声音响在她耳侧,“待了这么久,你竟未察这殿中有何不对劲么”
她眼皮一跳,这才想起
先前,目之所及之处尽是喜红金丝相绕,殿中件件物什都不像是他所喜之色
陡然反应过来。
她牢牢抓着他的手臂,心中竟觉紧张,张口又合,反复三回,才颤声相问道“此殿莫不是明日行合卺宴之处”
今日实在太累太累了熬到半夜也才写了三千来字,抹泪实在熬不住了,抹泪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十二
他双眸闪动,虽是未答,可面上却是一副不置可否之情。
她呼吸一下紧了起来,狠命将他往旁边一推,不及他有所反应,便翻身下榻,动作急而慌乱,似是要逃。
暗中看不甚清,赤足刚一及地便被地上之物狠狠一拌,下一瞬便跌到在地,左膝重重磕了下去,痛得让她眉心起汗。
她闷声低喘,吃痛万分,想要站起却使不上力。
心中更慌,几不能思考,只觉这殿砖冰冷透心,令她禁不住地发抖。
一双温热大掌自后将她抱起来。
她的背贴入他怀中,耳边响起他稳慢回冷的声音
“你敢于雪中棋桌之上与我交欢,却独怕留宿于此殿之中”
她咬着唇,拼命去掰扯他横在她胸前的胳膊,却是无用,不禁愤然道“放手”
他却更加用力,声音又冰了三分,“你在怕什么。”
她耳垂一颤,手指一松,身子却是更僵。
她在怕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
心口似有重石相压。
纵是真想于此夜放纵一回,可心中却仍抵不过纲常相压。
只知此时非走不可,多一刻都留不得。
她御驾亲送康宪公主而来,却于册命前夜,与他在这将行合卺宴之殿缠绵不休
她这是在做什么。
世间纲常伦理,她竟能统统忘了,她真的统统忘了。
被他长臂勒着。她呼吸越来越紧,到最后头都开始发晕,“你放手”
气若游丝,软弱无力。
他缓缓松了手,却不收臂。仍然圈她在怀里,不让她走。
她动不得,只是慢慢抬眼去望,暗中依稀可见前方高案上那青玉合卺杯。
镂雕凤形柄,凸雕盘双螭。
二杯之间存威凤,凤栖座底六兽上。
她胸口一呛,几欲泣出。
先前入殿时竟是未察。
怎能未察。
她留在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他锁着眉。能觉出她身子微抖,大掌不禁又抚上她,低声道“我知你在怕什么。”
她不语,默声流泪。
他又道“只是你怕的,我不怕。”
她重喘一口气,身子愈冷,却觉他双手已然放开,擦过她身侧,往前走去。
夜色黯黑,只留殿外远处宫灯映过来地些许光亮。
如丝泄入。照得殿门底缝成了一条银带。
她眼不眨地望着他的背影。
见他几大步上前,握了那青玉合卺杯,又自一侧盛过酒,回身淡淡望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