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肖腾说,“看看他,我马上要走了。”
男人摇头:“不必,”把他当做透明自顾自忙这忙那忙了很久,才转头补了句:“他很好。”
“哦……”似乎不甘心被这麽打发,肖腾站在原地不肯走,半晌才鼓起勇气,“我有句话想对他说。”
李先冲他摆手,拒绝得干脆:“没必要。”他的口气十分随意,不加修饰到有点无礼的地步,“还有什麽事?”见他仍旧不走,站直身问。
肖腾欲言又止,终究摇头:“没有。”
又弯下腰做自己的事,仿佛没看见男人趁自己不注意闪了进去。等他找够了,才走过去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肖腾懊恼地咬牙切齿,但终是无奈,只得不甘心地朝草草检查过的那些房间胡乱瞟了几眼,在男人的催促之下,钻出门去。
出去後他为自己偷鸡摸狗的举动暗暗发笑,冷静下来又庆幸那个人自己没有找到。李先这麽玩他很正常,他也感谢男人没告知他真相。其实两人从此不见才是最好,刚才自己只是冲动,如今想来太不可理喻了。纵然他不过是在临行时看下华泽元,以朋友的名义,以亲人的幌子。他只是想告诉他,好好活著,一定要好好活著罢了。
然而在他们一家三口出国的前一天,出了事。
不但所有的资产被冻结,连花出去的现金也被强迫收回。
肖腾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在安慰妻子的同时脑子闪过各种猜测。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华泽元反悔了,用某种不可告人的手段妄图将让给他的财产一分不少地要回来。
他心里很气愤,想不通男人为何要这麽做。明明已经两不相干,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既然曾经爱过何必要在他背後捅上一刀?如果想收回财产,一句话就可以了,他肖腾还给他就是,用得著这样极端的方式?摆明了要让他难堪甚至身败名裂。而且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下手究竟是何居心?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冲到华泽元前,亲口质问他到底要怎样?还是李先从旁指使?要报复也别太幼稚!然而就在他胡思乱想,额上青筋乱跳之时,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挟著公事包走来,在桌子对面坐下。
肖腾看了他一眼,然後对旁边已有五个月身孕的妻子轻声说:“你出去下,我们有事要谈,放心没问题的,别害怕。”
等屋里只剩他们两人,西装男朝他点了点头,然後出示了身份证明。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律师,肖腾心烦意乱如坐针毡,没什麽耐心地:“有话直说,我没时间陪你耗。”
不等对方开口,又说:“是不是华泽元叫你来的?”
男人知道他将一贫如洗,因此对他的无礼露出司空见惯的表情,出口的话透著沈稳和矜持:“不是。”他打开公事包,掏出几份文件摆在桌子上,“应该说,是你口里那位先生──”将东西展开得工整推到他面前,“他的遗嘱让我来的。”
肖腾大吃一惊。
心里仿佛有个东西撞了他一下,让他差点滚到地上洋相出尽。
“你在说什麽?”没由来的,他轻言细语,“遗嘱?什麽遗嘱?”
态度冷到可以冻僵对方的男人像是在掩饰什麽,身体大幅度地後倾,并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你在说什麽笑话?是谁让你出了这麽个阴损的主意?!”被陡然拔高的声音狠狠踏过的律师面不改色,仍旧是一副公事公办无需为任何质疑而动摇的表情。
他双手交握,放在腿上,胜券在握般,异常平静地和肖腾对峙:“华泽元先生已在半年前,也就是今年四月二十五号凌晨两点过世。”伸出一只手,在完全愣住的男人面前那份资料上一指:“这是死亡证明。”
肖腾并没理睬,而是拼命在脑子里收索关於那一天的记忆。但是完全想不起,一片浆糊,不管他怎麽搅这片浆糊都无法成型。
“肖先生?”律师又回到正襟危坐的状态,只是微微朝他探出身子试图换回他的智。
“假的。”肖腾突然小声说了句。在对方因为没听清欲再度询问时,忽然伸手刮向桌面,将所有的东西都扫到地上,气喘吁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