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在罗家村是大户,虽说京中的那几支颇有威望,但是留在祖宅的这一支却也只是个地主阶级,确切的说,应该是落魄的小地主。
乡下的寿宴摆的是流水席,比起真正的名门望族来倒没有那么多客套规矩,除了招待本家和贵客的酒席之外,其余的都摆在露天的院子里,陶盈随着罗家兄弟一个,一家便占了大半桌。
老三倒也不客气,趁其他位置还没人落座,便已经伸手将隔壁桌上的烧鸡肥鹅从盘子里抓了过来,用早就准备好的油纸包好塞进了随身带着的背篓里。
这一套动作流畅娴熟一气呵成,看得一旁的陶盈是目瞪口呆。
“其实咱们出来的有点晚了。”见陶盈盯着他看,老三轻咳了一声,一脸认真的解释道“不然,这周围几桌的鸡鹅就都是咱们的了。”
“快些吃吧,吃完咱们就走。”老大的态度看在陶盈眼里很是有些怪。从在路上开始,一直到现在,老大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句话。
虽然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从语气态度来看,却有着藏不住的焦虑和担忧。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不过陶盈却没有去过问太多的心情,反正老大要是担心的事情,肯定没好事
而且她的脑水极度不够用,如果真的吃完饭再被罗老太太那些个宅斗高手拽过去聊天说话,她估计结果不是她被生吞活剥,就是她撕了伪装露出本性,喷她们个一头一脸一拍两散。
不管哪一种,都是费费心,所以还是吃饱喝足,赶紧开溜来得实际。
不知道往常老大他们都是怎么成功脱逃的,但是这一次,他们显然没有了以前的好运气。
还没等陶盈将碗里的半碗米饭吃完,刚刚去给老太太请安的管家便已经恭恭敬敬的立在了她们所在的席位旁“老太太说几位小少爷难得过来一趟,这次便多住两日再回吧。客房早几天前便已经打扫妥当了,还请几位小少爷不要让老奴为难。”
“我们吃过饭就走。”老大将手里夹着的一筷子肚丝儿稳稳的送到了陶盈的碗里,随后才抬头看了一眼管家“祖母的意思,文皓心领了。”
“小少爷,老太太年前重病了一场,若不是救的及时,只怕是”老管家见老大的态度如此,脸色有些凄然,躬来贴着老大的耳间低声道“说句诛心的话,老太太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小少爷,您就,您就看在她是您父亲亲娘的份儿上,依了她这次吧。”
“若祖母真的是为了我们着想,便不会驳了父亲的意思,让我们再回罗家这个无底涧。”老大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对自家的兄弟几个招呼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该回了。”
老管家一来,兄弟几个本就也只是在做个吃饭的样子,此时一听老大招呼,哪里还会再等。站起来便随着他往外走,管家本想去拦,可一看在场的客人都眼瞅着这边,也不好太过,只得眼睁睁的目送罗家兄弟几个出门,最终叹了口气,一边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回话,一边向着后院走去。
“大哥,阿嬷到底想留咱们干啥”出了罗家大门,直到过了先前推瘦个儿下河的石桥,老三才忍不住问走在最前面一语不发的老大“每年咱们过来,都会来这一出,阿嬷真的每年年初都会重病一场么”
“管家的话,信不得。”老大头也没回“阿嬷的身体好着呢,你放心就是。”
“阿嬷,是不是想让大哥你回罗家去”老二跟在一旁,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道“毕竟,你的身份,和咱们几个还是有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时间早晚不同罢了。”老大这会儿的火气似乎很有些重,老二的话一落便被老大回头一通抢白,竟不似平时的咬文嚼字,反倒透出了几分不屑的狂放。
“阿嬷现在的日子,怕也不好过吧。”陶盈想了想,对老大此时的态度倒是有几分了解“我刚刚见到那些亲眷的时候,发现那些妇人们虽也是锦衣加身珠翠满头,可瞧着却没几件新制的,想必现在罗家的光景,并不如以往了吧。”
这样一个被掏空了的虚壳子,就算换了她是老大,也不会接手呀
这但凡有点脸面的大家可不比农家小院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些虚面子去不得,有些礼数废不得,还有那些如狼似虎如同水蛭一般贪婪的亲戚,你就是再讨厌不喜,也不能真的将其扫地出门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老大会一直拒绝,大约就是不想再进去去做这个冤大头。
可是如果真的不想做这个冤大头,为何还要一直这样拖着罗家不放呢
这老大,到底想要干什么
“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听了陶盈的话,老大只是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世上的事儿,又有多少是能两全其美的就看人如何取舍了。”
“反正现在咱们的日子也挺好的,我觉得不回去反倒好些。”老三素来是没心没肺惯了的,听着陶盈和老大一来二去的说话只觉得没趣,打了个哈欠满脸无所谓的嚷道“至少可以把杨谦之那个草包随便往河里扔,要是真的回去了,这规矩那体面的,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想撞墙”
“老三你也是该收收心有个做兄长的样子了。”老大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乐天派的老三“我已经决定参加今年的秋闱,这段日子,家里的事情,就得靠你和老二多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