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商议一番,可才刚行罢礼,皇帝便直言此役应战。李泱略有些措手不及之感,冯攸连许是看出了李泱的不解,便主动解释道:“近三年防秋之时,西北各藩镇都会征集关内青壮民夫,人数上万,各地素来有不满之言,而且边防耗费巨大,可朝廷又年年不发兵,只作防御之态,长此以往下去实在是虚耗国库。”
李泱的目光扫过皇帝的色,见他闭目不语,便知道此时自己不该说话,信王获贬,皇子已无人能与自己争锋,此时他若与皇帝去争执,实在不妥。
出了皇帝的殿堂,冯攸连却意外地叫住了李泱,他虽是文臣,可长得却魁梧异常,年年重阳大射,冯攸连总能夺个好名次。他躬身一拜,含笑道:“臣也要出宫,不知能否陪殿下走一段。”
李泱顾及崔元徽上了年纪,不好多走,便让他先行乘步辇而去,此时冯攸连定然是有话要说,李泱道:“冯舍人请。”
“殿下可知为何圣人决意出兵?”果不其然,皇帝此意另有隐情,李泱微笑道:“方才冯舍人不都是说了吗?”
冯攸连爽朗一笑:“那是其一,还有其二。”
“何解?”
冯攸连忽地压低声音,道:“陛下收到密报,陇右节度使高承恩出言不逊,质疑陛下将游三郎调至西北一举。高承恩是地方大将,却说出这样话,让陛下如何作想?”
李泱明白了,皇帝在病中,甚少管理政事,这样的情形下,他自然是听不得这种话的。
冯攸连笑了笑,继续道:“殿下心思缜密,先前一言不语实乃正解,若是执意与陛下据理力争,怕是会惹猜忌。而且,当年石堡城总归是失在陛下手中,从前陛下不闻不问是一种心境,可眼下怕又是另一种心境了。”
李泱唇边含笑,垂着眼睛摩挲着袖边的暗纹,略一抬眸间,目光中的沉静深邃尽显,道:“多谢舍人今日的点拨,另外,帮我转告三郎,就说小王祝他旗开得胜。”游夙这是在借冯攸连之口警告他别管此事,倒真算是用心良苦了。
冯攸连仍是不慌不忙,笑道:“下官与游将军并无通信,此话怕是传不到了。”
承香殿地处较为僻静的太液池北侧,又是一座无人住的空殿,便愈发冷清,饶是夏日炎炎,入内后却有几分幽凉,走在前头的内侍不停地请罪道:“不知殿下要来,奴婢们本该好好打扫一番的。”既然是空殿,那自然是连扫撒的内侍婢女都没有,就这一个还是李泱从别处寻来,为他开门的。
此处是李泱母亲当年的住所,在十三岁出阁前,他一直住在这里。
屏退了内侍,这所宽敞幽静的宫殿便只剩下了李泱一人,殿内有些暗沉,可这里于李泱而言又是熟悉的,不需要太亮的光,凭着回忆,他就能找到他想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