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绍秋点了点头,李泱不知此时他心中作何感想,又想起孙纪那卑微又坚持的样子,便道:“他出身不凡,却又受尽欺凌,但他心性良善,实在难能可贵,他对你的景仰之心,你该是知道的。”
傅绍秋岂会不知,可这世道如何容得下那样的心思,还是不要给他那些无谓的希望了,若他能早早地断了这念想,只会有益无害。
许是猜到傅绍秋的心思,李泱淡淡地道:“明之,有的人没得选,只因世事艰难迫不得已,又恐人心叵测,可你却有余地。”
傅绍秋愣怔了一下,看着薛王不知该如何回话,李泱说得随意,忽地一笑道:“好在来日方长,也许哪一日明之你便清楚自己的所思所想了。”他说罢也不再继续纠缠此事,转而问道:“你以为我现下该如何?”
傅绍秋很快就转了思绪,他略一沉吟,正要开口,可李泱却将手一抬,制止了他,笑道:“你且写下来,看看你我是否不谋而合。”
写罢一看,傅绍秋所书“请辞骁卫将军”,李泱也写了三个字“弃骁卫”。
眼下朝中李泱一家独大,若仍旧掌管骁卫,有李渂的前车之鉴,皇帝大概也睡不安稳,舍弃兵权,一是让皇帝放心,二来也能以示态度。太子之位近在咫尺,李泱韬光晦迹多年,自然也不会急在这一时。
“信王倒台,朝中已皇子可与殿下匹敌,陛下的龙体有目共睹,立太子一事已迫在眉睫。”崔家自不必说,而原信王一系的官员也有不少已转投薛王,再加上这两年他政绩名望具备,若要立太子,薛王实在是不二人选。
李泱放下那两张纸,情晦涩,他隐隐觉得除非真的到难乎为继之时,不然即便皇帝已中意于他,也不会轻易立他太子。从前人人都以为皇帝并未将太多心思放于朝堂之上,可眼下李泱却愈发感到,也许皇帝的心思谁也未曾真正看清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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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秋正式开始之前,陇右,河西及朔方三军节度使会于鄯州议事,高承恩虽上奏请旨接管丰安军,可朝中尚未允准,他心中暗叹,想那游夙虽在营州立过军功,可到底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并未有太多经验可言。在见到游夙之后,此般想法只增不减,早已听闻游夙在长安时是如何的果决利落,但带兵与治政本就是不同的,能做好辅臣却不一定能当好将军。
倒是河西节度使杨立节有些无所适从,高承恩想要丰安军,可游夙又不肯,如此一来,他们两人之间必有嫌隙,他站在中间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高将军是老将,而这新任的朔方节度使也名声在外,他一介武夫,着实不善于左右逢源。
“游将军只需驻兵于会州即可,若吐蕃进犯,则朔方军渡黄河后与临洮、河源两军相会,正面狙敌,若一切太平,那自不必动。”高承恩已过耳顺之年,鬓发霜白,眉间未皱,却有着两道深深的褶子,不怒自威。
游夙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张驻防图,突然抬头笑道:“三军年年如此?”他笑得轻松秾艳,与严肃的氛围格格不入,高承恩见他如此随意,便愈发不快,道:“防秋并非是小事,游将军久居中枢,想必也知晓其中利害。”
游夙抬手指着在屋外站岗的士兵,问道:“高将军可知朝廷一年的军费有多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