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夙手上传来的暖意稍纵即逝,李泱笑了笑,颔首道:“小舅舅留步。”巍峨的宫门下,两人的身形随着李泱的步伐渐行渐远,望着李泱的背影,游夙捻了捻手指,体会着方才触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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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里还正是热的时候,骄阳直直地照射在宽阔的街道上,路边的树荫下已经站着不少歇脚纳凉的人,风却像是静止了一般,配合着阵阵蝉鸣,让人忍不住心生烦闷。李泱领口露出的一截白色中衣上已经沾了些汗水,黏腻地贴在脖子上怪难受的,他夹了夹马腹,驱使身下的坐骑再走的快一些。
李泱远远的就望见一辆金碧辉煌的牛车从前面的走来,牛车最前头是骑马的侍卫,那车的周围还跟着数十名侍从,有的手持香炉,有的捧着食匣,还有的握着纨扇,皆是面容姣好的妙龄女郎。这阵势不俗,怕是哪个王府里的女眷。
牛车上围着半透的轻纱,隐约能瞧见里面斜坐着个人,民众好地望着那副阵仗,有几人交头接耳,像是在猜测那车舆主人的身份。
这时微微晃动的牛车掀起了纱幔的一角,隐约露出车中那人的面容,李泱色未变,驱着马向那牛车的方向走去。
那行人见了李泱后也在原地停住了,带头的那个卫士先向李泱行了礼,而后李泱也翻身下马,对着车内朗声道:“侄儿向姑母问安。”
车边的侍女轻轻撩起最外层的轻纱,只见那里头坐着个用宫扇半遮着面的美妇人,她发髻上装饰着华贵的金镶宝凤钗,而鬓边簪着的一小团花球又显别样的娇俏与清新,鲜艳的错彩罗织长裙铺在玉簟之上,如霞似火。
宣城长公主晃了晃手里的纨扇,髻上步摇垂下的珠链相互碰撞,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她懒懒地抬起眼道:“是六郎啊。”宣城长公主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如今身份比先帝别的公主们还要再矜贵些。
忽然就听得一阵笑声,李泱这才注意到牛车的旁边还有一名骑着高马的男子。那男子头戴短脚襥头,一身天青色的圆领袍子,长相甚是俊俏,只是右颊上那块不大不小的红色胎记,看了叫人惋惜。
见了那块胎记,李泱心中就分明了,此人名叫郦通,相传他本只是个在坊间卖汤饼的小商贩,勉强糊口罢了,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早在两年多以前,他成了宣城公主的面首,如今竟也算是半个贵人了。公主的面首原不止郦通一个,可他却是这些人中最受宠爱的。宣城公主只比圣上小了六岁,早已婚配多年,但公主夫妇感情并不恩爱,宣城养面首之事,几乎是人尽皆知,驸马性情怯懦,对宣城的荒唐,既不敢言更不敢怒,只能哑口无言地受着别人暗地里的取笑。
郦通见了李泱也不下马,反而嘻嘻一笑:“郎君恕罪,我前些日子打球伤了腿,就不便下马叩见了。”
这样的难堪李泱也不是头一回遇见了,从小到大,这样的尴尬他不知受过多少次,李泱微笑道:“无妨。”
虽然李泱不受恩宠,可到底还是个正经的亲王,宣城公主嗔怪地瞪了一眼郦通,却并未强行让他下马行礼,只问道:“六郎这是哪里去?”
“侄儿刚下了朝,正要回宅里去。”李泱扫了眼随行侍女內侍拿着的包袱物品:“姑姑这是要去避暑?”
天气闷热,这城里也没外面来的自在,宣城公主抱怨似地望了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