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夙今日所着的黑衣上用银线绣着雁衔绶带纹,而李泱今日穿着的是一身白衣,相同位置上也用银线绣着的是鹘衔瑞草的纹样,两人衣制相似,跟在皇后身畔,一黑一百,倒是很相称。
游舒先是去了正殿参拜,然后才去看了她所捐的造像塔。那九层造像浮屠,高约三丈五尺,塔身庄严端正,每一层上皆有四面,每面有佛像三尊,造型各异,但无不慈祥悲悯,塔下正有僧侣在诵经。
游舒无声望着那座石塔,她轻叹了一声,好一会儿才道:“今日是六月十九。”
向来笑着的游夙此时也敛了笑意,半垂着眼睛应道:“是。”
“母亲已经故去这么多年了。”游舒的脸上笼上了淡淡的哀戚,记忆里她似乎还在母亲膝头玩耍,可转眼她也早已有了自己的孩子。
“兄长前几日就安排僧侣为母亲念经做法事,前两日宅家也问候了。”游夙道。已故的游夫人不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而是皇室宗亲永嘉郡主,身份尊贵,又加之是皇后的母亲,皇帝才格外厚待。
游舒点了点头,皇帝也算是有心了,她微微一笑又转身道:“今日也是你的生辰。”
游夙的色淡淡的:“皇后知道臣从来不过生辰。”今日是游夙的生辰,可更是他母亲的忌日,从前他父亲在时,六月十九这日里,没有人敢在府里提起生辰二字。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也未曾刻意避着李泱,所以这些话李泱都听得一清二楚,永嘉郡主是因为生游夙之时难产身亡的,怕正是因为如此游夙才从不过生辰,这么看来,他倒是个孝子。
游舒又叹了一声,温柔地说:“你从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小娃娃,长成了如今这个高大的郎君,母亲若在天有灵,定是很高兴。”
李泱侧过头看着游夙,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哀戚,他低眉顺目地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倏忽间,李泱突然觉得,明明游夙就站在这里,可这一身黑袍中的他仿佛离所有人都很远很远。
许是感受到李泱的目光,游夙突然回过来,望向李泱,旋即对他一笑,猛然与游夙的视线撞在了一起,李泱瞥开了目光,就听见游夙低声应了皇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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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中午在青龙寺用了素斋,之后又聆听了住持说法,为了未时,才起驾回宫。李泱先是送了皇后回宫,然后又去向皇帝复命,正巧孙贵妃与太子夫妇也在,太子妃刘氏又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身形已经很明显了,但还是挺着个大肚子来向皇帝问安,瞧着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李泱站在这里只觉得格格不入,回了话就先告退了。
李泱前前后后忙了一整天,此时觉得有些累了,正坐在轿辇内闭目养,此次的差事不算什么大事,可毕竟是皇帝第一次交付事情与他,李泱事事都做的仔细,也费了些心思。
“殿下,大理寺游少卿求见。”
李泱忽地睁开了眼睛,他原以为游夙已经回去了,怎么还在宫里,侍从撩起帘子,游夙正站在轿前:“参见殿下。”
李泱从轿中出来,笑了笑道:“天色将晚,游少卿为何还不回去?”
游夙瞧了眼还未黯淡的天色:“我是在此等候殿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