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南方气候多雨湿热,要是从其他地方调遣兵马过去,难免会有水土不服之症,若直接派遣这两地的折冲府兵马,那此事就没有顾虑,只需再从京城选派几人过去督军即可。”
皇帝显然对上次河南道的乱子还心有戚戚,稍作考虑就准了游夙的奏议,他太平天子做惯了,听不得哪里又起打打杀杀的事情。
虽然信王的建议并未被采纳,但是他心里也没什么不快,之前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都说是游夙在皇帝面前讲了什么,才让皇帝下了决心杀掉韦蛟,顺带还夺了孙世辉的骁卫将军之职,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对自己有利,所以信王就暗自揣摩,是不是游家已经打算靠向自己了。这几日游蕴身子不见好,皇帝特许他告假养病,崔元徽这几个老臣又向来以稳为上,不爱出头,这朝中倒是游夙的政令频频,他如今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可直接下发牒书,足见皇帝对他是有多器重了,要是他能为自己所用,那更是如虎添翼。
散朝的时候,游夙又要与兵部的官员商讨,此番出兵横跨江南道,在何处布兵,兵马数量又如何安排,皆需仔细议论。
李泱径直从游夙身后走过,正与身旁的李沛低声交谈,他未作停留,游夙也没有回头,只有李泱的紫袍微微扬起,蹭过了游夙绯衣的下摆。
33
跟崇仁坊内别处那种宽阔气派的宅邸不同,这一处宅院格外小巧,乍一看很不起眼,可是里面却别有洞天,雕窗掩映,画梁交错,处处透着精致与难以掩饰的贵气。
蓝双是万万不能带回游家宅邸的,有些事情游蕴知道也就罢了,但是绝不可以让他亲眼瞧见,否则不好过的只会是游夙。
这会子游夙刚刚沐浴过,乌黑的头发还未全干,蓝双握着一把玉梳,小心翼翼地为游夙整理着青丝,由衷地感叹了句:“三郎的头发真好。”那发丝又密又软,细细地覆在游夙纯白的袍子上。梳完一遍之后,蓝双又从一旁取了根发带,将游夙的头发松松地系了起来:“等三郎的头发全干了,我再为您梳发髻。我听我娘过说要是头发还没干便不能匆匆束起来,不然年纪大了就会犯头疼。”
“你懂的倒是多。”游夙手中正在写一道牒书,就随口应道。
蓝双浅浅地笑着:“我也就只晓得这些事了。”蓝双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对待这个儿子也是十分宠爱,可是一朝家破人亡,蓝双的命就不由自己了。不过如今蓝双觉得自己也算是遇上贵人了,要是能一直跟着游夙,那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到时候再求求游夙,兴许还能把娘亲也接过来,从前他家中还算宽裕,可终究是小门小户,像这样华丽的豪宅也是不曾见过的。
游夙下笔极快,他此时的字迹跟之前抄经时的那笔小楷很不一样,少了几分端正,却多了几成张扬潦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