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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识途停止了挣动,因为他听清了那些零碎的字眼,反反复复,带着颤意在齿间打转,不住地敲击他的耳膜。
那些字眼,都是他的名字。
上官情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再也挣扎不动了。并非不能,而是不愿,他忽然理解了方才在空中,上官情为何偏要牢牢抓住他。
并非出于自负,也并非不信任,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不愿放开,才本能地牢牢抱紧,生怕放松一时半刻,便会再度失之交臂,遗恨千古。
是不愿,亦是不能,所谓情动,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
仿佛漫天星辰落入池水,一树梨花铺于堂前。情丝牵动处,饶是世上最澄明清澈的心思,也免不了皱起波纹,漾满涟漪。
赵识途抚着上官情的头发,轻声道:“你究竟为何会忽然出现。我还以为你已经……”
上官情仍抵在他的肩上,答道:“我的确差一点就死了。”
赵识途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声音僵硬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胜了马头斩吗,那副索桥,可是被他斩断的?”
上官情轻轻摇头道:“是被我斩断的。”
他摇头的时候,散在肩上的发丝钻进赵识途的脖颈,像是针扎一般尖锐,后者从拥抱中抽身,后撤了少许,双手仍抓着他的肩膀,问道:“你是打算独自赴死吗?”
上官情抬起眼,迎上对方的视线,缓缓道:“我与马头斩缠斗至山崖边,他执意要逼出我的狂态,我趁心智尚存,本想与他同归于尽,这本来是最好的办法……”
赵识途打断他道:“这办法一点也不好。”
上官情怔了一下,视线微垂,改口道:“这本来是唯一的办法。”
他终于还是说了实话。赵识途仍牢牢地凝着他,在他紧抿的唇线中看到难以撼动的决心。
比起发狂伤人,他宁可选择赴死。
哪怕再选一次,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做出同样的决定。
赵识途怎么会不明白,只能发出一声叹息,松开他的肩膀。
上官情露出了一瞬的错愕,立刻补充道:“反正我并没有如愿,我的刀刺穿他的身体,我却侥幸活下来。不仅如此,还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一本罗刹功秘笈,是真品而非赝本,所以,我没有死,我还活的好好的,你也不用胡思乱想……”
他并不擅长申辩,所以措辞混乱,句不达意。
赵识途却全然不理会他的慌张,继续用斥责的眼拷问他道:“我还没有原谅你。”
上官情无言以对,嘴唇几度开合,终究只是眨了眨眼。
穹盖之上,繁星似野,他眨眼的时候,星光也落在他的眼底。
整个天空的星光都在那双乌黑的眸子深处汇聚。
赵识途想要转开,可上官情却倾身凑到他面前,郑重地凝着他,一字一句道:“对不起。”
赵识途再也无处可躲。
这样一双洒满星辉的眼睛,干净而又生动,除非不去看,一旦看上一眼,就再也移不开了。
赵识途已经移不开眼,他明知上官情就是如此倔强的人,却也无可奈何。
他恍惚地忆起,自己是如何倾心于此人,历经了无数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他更加醉心于这人身上独一无二的纯粹特质,却偏偏对这份纯粹无可奈何。
他抬起手,用颤抖的手指,缓缓抚摸近在咫尺的脸颊。
细腻的纹路印上他的手指尖,稀疏的胡茬刺痛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