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燕无花走后,赵识途也撑着桌沿,站起身来,他的酒意已醒了七八分,脑袋不再迷迷糊糊,然而酒醒之后,心事却更重了。他踱步到门外。宴席的余兴散去,夜风又凉了几分,映在江上的圆月,却还是那般清冷无暇,没有半点更改。
月是亘久不会变的,人却不然。
镖局栖身的客栈离画舫不远,抬眼望去,房灯已亮起,想来住客已经纷纷返回。
至少今夜仍是良宵,人也还是眼前人。
他在客栈门口看到明月珠,后者独倚栏边,正眺望着江面发呆,他便上前搭话道:“阿珠,有件事,你可否帮我留意一下……”
第58章风云今际会(一)
袁府的车队返回敦煌时,刚好赶上初雪。细密的雪花像棉絮似的落在地上,像一层雪白的面纱,熟悉的大街小巷盖在纱下,仿佛换了一副形貌。
赵识途把车帘掀开,眼看呼出口的热气凝成白霜,很快又退回车篷里。
冷风从车帘的缝隙之间钻入脖颈,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缩起肩膀,两只手臂抱在胸前,感慨道:“好冷,好冷,想不到冬天来得这样快。”
赶车的车夫听了他的话,立刻抽动马鞭,提声到:“赵镖头说冷,你们听见了没有?”
“来了来了。”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从车帘的缝隙间伸进一双手,手中恭恭敬敬地托着一张羊毛毯。
赵识途僵在原地,不知该不该接:“我只是随便说说,诸位朋友不必如此客气。”
那个声音立刻道:“哪里哪里,初冬本来就容易感染风寒,我们在外面跑惯了,保暖的衣物时时备在车上,镖头不用跟我们客气。”
赵识途只好将那四方形的豆腐块接过来,哭笑不得地看了一圈,明月珠已经披上了斗篷,一双修长的腿露在外面,燕无花和骆欢也都各自穿着贴身的厚袍,冷暖恰到好处。他撇了撇嘴,索性把羊毛毯抖开,盖在上官情的身上,装模作样的叮嘱道:“小心别染上风寒。”
上官情的脸色又绿了几分。
赵识途陶醉在助人为乐、关心下属的满足感中,又重新靠进椅背,随着车篷摇晃的节奏,计算所剩下的行程。
车辙拐了个弯,在积雪上留下两条长而蜿蜒的印记,
至于为何这次不是他来赶车,还要从几天前说起。画舫酒宴的次日,袁府派来的队伍便到了门口。车队排成一长串,声势浩大地驶过市集,惹得两旁的居民纷纷出门围观。
众人还以为哪里来了贵宾,没想到车队是特地来迎接护途镖局的。
接下来的几日,赵识途也的确享受到了贵宾的礼遇,白日里乘着最舒服的车子,晚上住的是最宽敞的客栈。起初他还颇不习惯,几度设法推辞,后来发现袁府的镖师个个态度坚决,认定他为上宾。他便也不再计较,一切交给对方安排。
反正他并未丢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沾了昆吾剑的光,才会得此礼遇,等交差后,他便还是从前那个穷酸的镖头。
这个想法在他返回家门口之后,彻底土崩瓦解。
有人毕恭毕敬地为他掀开车帘,比了个请的手势。他跳下车,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院子。
熟悉的院子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残旧的墙壁被修缮一新,斑驳的污痕被崭新的粉漆盖过,杂草和乱石也被整齐的栅栏取代,两扇朱门上生锈的铁环也被换成了新的,铜漆绘出的狮子熠熠生辉。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摆在院门口的东西,一辆崭新的镖车,朱轮金毂,车盖前方雕着一匹苍鹰,火红的镖旗飘在杆头,迎风招展。
镖局的其他人也陆续跳下车来,见了眼前的盛况,纷纷咋舌,骆欢还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