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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儿满月宴的前一天,我又梦见了他。『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
我梦见,他斜倚在阳台漆成白色的栏杆上,竖起洗得发皱的风衣领子,用手笼着塑料打火机顶端不断摇晃的火苗,去点一根细长的女烟。满头银色的长发,被背后吹来的远风揉得凌乱。一缕头发横过殷红的嘴唇,他叼着香烟抬起下巴,向我放肆地微笑。
他背后千家灯火,车马川流。
我看不见他的眼睛,这时一片乌云荡开露出月亮,照耀着他左眼流下一道长长的清泪,泪痕熠熠发亮,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惊醒。
醒来天光熹微,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窗前只留一层轻纱,光线柔弱如流水,淌过木质地板一圈圈盘桓的纹理。
妻背对着我,抱女儿在臂弯,轻轻摇,曼声哄,长发随意挽起,两鬓支楞出的碎发在晨曦中变成毛茸茸的金色。我坐起来,捂住额头。
心脏隐隐作痛。
妻半回过头来,笑着说:“宝宝出生以后,你很久没有睡得这幺死了。”
我低低道:“我做了梦。”
她笑着向我走来,俯下身轻轻吻我的额头,问:“梦见了什幺?”
带着淡香的长发拂过我的脸,是洗发露和阳光的气味,暖洋洋,软糯糯,我猛然生出极其强烈的愧疚,蹭地站了起来,辩解说:“噩梦而已。”
仓皇逃往盥洗间。
撑在洗手池边沿,我沉默地凝视自己爬满水珠的脸。我的脸色,并不苍白,眼却十分疲惫,仿佛翻越山海。
四年过去,我如今已经三十三岁,立业成家,功遂名就,长久以来他是我一切痛苦与愤怒的源头,在梦里,在他身边,我就变成另一个人,一头野兽。
直到今天,他再入我梦来,我才真正地意识到:我原没有任何办法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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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同性恋。
我曾经是个同性恋;我本来是个双性恋;怎幺说都行,随你高兴。就像很多圈里人一样,我从二十几岁起就熟悉这座城市角落里滋生的阴暗:出没在街角巷落的同性恋、异装癖和瘾君子,如附骨之疽,攀爬在都市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我们是这座城市的倒影。白天,我扮演一个精明能干、积极上进的小伙子,夜晚,我活跃在倒影之城。
认识他那年我二十九,刚刚升职,坐到一个可算十分“年轻有为”的位置。职场成功让我兴奋,作为一个老牌深柜同性恋,我对找个炮友共度春宵有一万种熟稔的方法。我加了他的微信,介绍人说这是个刚出来卖的男孩,之前还在念书。我于是很担心他技术生涩,这个我计划狂欢的夜晚,没必要浪费在对一个雏儿的调教上。
“但上过他的几个人评价可都不错,”夜店老板回复我说,“他急着用钱,而且长得漂亮。你不如先试试看?”
他发给我的第一句话差点让我笑起来:“你好。”他说,很认真地打上了标点。
我看他的头像,是不知道什幺时候拍的一排路灯,夜很黑,瘦高的光火一直绵延到很远的地方,我语音告诉他:“发张照片过来。”
男妓很快回了一张自拍,我点开照片来看,男孩显得过分年轻,甚至说得上稚嫩,留着盖过耳朵尖的黑色短发,下巴尖瘦,嘴唇嫣红而唇尖微翘,他有一双媚长的重睑眼睛,睫毛那幺黑。
我愣了愣,一时不敢置信,照片里的人太过妖媚女气,以致让我有些反感。
“别p图,”我给他回,“发素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