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进入封建社会,可是这种人口交易还是头一次见,虽然知道特殊时节里人口犹如牲口可以买卖,可是真正看见的时候,才知道,封建社会里的穷人,命贱如泥。而万恶的人口买卖也是合法。
周敏突然伸手,将身边的燕绥拉近自己身边,握紧了他的手,视线突然看向了那个面对自己方向,被一群女人压着的十岁孩子,面黄肌瘦,双眼无的跪趴在地上,呆滞的模样,冷漠的情。
“妻主大人,小安说得是,我们不能害了远儿,要不另想办法可以吗?”被自己女儿说动的一个软弱男人捂着脸哭得肝肠寸断,安慰他的两位侧夫也哭哭啼啼地帮他劝说妻主。
不是他们心狠,而是这个世道,一场洪水冲走了她们的家业,让他们第一次尝到没有钱的日子有多窘迫。他们也是南城大户人家,如果不是洪水无情,他们家的儿子也是娇生娇养长大,只为长大后能找一位好的妻主,可是此时,生活的逼迫让他们不得不妥协。
将心比心,如果他们有孩子,卖入大户人家的终身小厮依然是清白之身,日后能被主子指给女仆当夫郎,总比被万人品尝好吧。
拉扯着男人的女孩见自家爹爹有被说动,而围观的人有些衣着不凡的小公子,面露不忍时,扑倒在人群之中,对他们哭求,“求求你们行行好,我出身清白,为了我弟弟,我愿意卖断终身,求好心人可以救救我弟弟,他这么小,他····他这么小····一入蓝院一生皆毁。求你们····”
周敏和燕绥并肩站在石阶之上,看着女子跪向一个很多小公子站着的地方,面色颓败哀转而悲戚,每一个眼和姿势都像刻意演绎过的精准,让她看上去狼狈却也透出一种落魄贵女子该有的骄傲,加上她长得很符合女尊国男女对美的肯定,让周敏偏头对燕绥一笑。
“····阿敏,你在笑什么?”燕绥本想唤周敏的名字,可是想到出宫时她的再三叮嘱,虽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叫了她要他叫的称呼。
“阿绥,你看那名女子如何?”周敏以眼示意燕绥看向他们对面的女子。
“不过是自私自利之心罢了,怎么,阿敏有什么想法吗?”燕绥伸手勾住周敏的下颚将她转向自己。
周敏对着燕绥俏皮的眨了眨眼,秘的说道,“是有些想法,不过嘛····暂时保密。”
说完拉着燕绥正准备从石阶上退出去,就听到那一直默不作声,背对他们的蓝院之人冷笑尖锐的声音。
“另想办法,十岁的男孩子谁要?眼下又是汛期时节,玉衡大陆满是难民,皇城里的可都是达官贵族,世家宗亲。她们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以她们的眼光····啧啧啧啧····你们也就白日做梦更快。我是看你儿子长得还算标致才肯出这个价钱。你们居然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把你的儿子送到大户人家?不知道皇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厮也是学女出身必须识文断墨吗?看你们就是商贾逃难来此。只怕第一条就会被人家嫌弃不肯要。而且,贤王虽然每天都在开仓赈灾,可人多粥少,这每日放粥有限,皇城就这么大,能住的地方更是寥寥。如果你们想去郊外,也不是不可以,就怕你们撑不了多久!想卖儿子的多得是。如果你们舍不得就算了,我还要到别家看人去呢。现在这年头,男孩子可不值钱哦。”
那人作势欲走。
卖子事件中最终拿主意却一直没有出声的女人,从有些破败简陋的竹轿上踉跄的走了下来,留住了那人,“小孩子年龄小不懂事,夫道人家又哪有说话的份?珂爹爹,你别走,我这就画押,远儿你带走。”她迅速在儿子的卖身契上签下名字,按下手印。
蓝院的人立刻将契约叠好收入袖袋,转身指使小侍送上五十两白银,一桩人口交易就此结束。
原本求着小公子的女孩为自家弟弟而面露坚强隐忍的模样,痛苦自责的表情,一分一厘都刻画的适如其分,让人对她有很深的惜才,可惜,哀叹之心。
“娘,娘……”女孩最后的一声声娘,叫的众人心酸不已,看着女孩不舍无奈之下想要去抱住男孩却被身边的爹爹拉住,不让她过去时,女孩声嘶力竭般的一声声对不起,一声声亲昵的叫唤,更是让人闻者落泪,为这世道的不容易。
周敏特意看了看男孩,只见他低垂着头,并没有抬头的意思,似乎已经认命,可那嘴角的嘲讽却变得有些意思。
其实对比起这家人的闹腾,周敏从刚才就对男孩的注意力更多。这种时候,男孩不应该哭的更加伤心欲绝来引发众人的同情心吗?可是他从头到尾一直都很安静。
没有求饶,没有哭泣,更没有反抗,只是平静的跪在那里,面如死灰却异常冷漠现在又多了一丝嘲讽。
“出城吧。”周敏拉着燕绥转身就走。
当周敏和燕绥准备翻身上马时,燕绥一把拉住了周敏,“我以为你会救那个男孩。”
“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周敏上马的姿势一顿,偏头好的问道。
“你的视线在那个男孩的身上留的有些久。”燕绥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