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柔弱纤细,又是金枝玉叶,要是将来要遭人欺辱,还不如现在死了
咏善发疼的心脏被什么狠狠一扯,双手伸直,十指覆在咏棋雪白的脖子上。
微热的肌肤滑腻动人,透过指尖,咏善感受到咏棋虚弱但稳定的脉搏。
一跳、一跳、一跳、一跳
好像是天地间最令人感动的声息。
哥哥。
咏善总是从容不迫的脸近乎狰狞的痛苦扭曲着,几乎把雪白牙齿咬碎,十个指顼用力到打颤。
掐不下去。
指下柔滑如一匹纯白锦缎,晶莹无瑕。
他,舍不得。
咏善在心中长叹一声,把双手颤抖的缩回来,快冻僵似的揉搓着手腕。
人人说他面冷心冷,刻薄无情。
其实,他也怕冷。
小时候真羡慕咏临,天冷了,哥哥会毫无顾忌地帮他搓手,兄弟俩偎在一起烤火,好像冰天雪地里一对小雏鸟。
他也想和咏棋,当一对小雏鸟。
如今,不指望了。
自从咏棋知道春药的事后,咏善对这些过去的美梦,就再也不指望了。咏善心中无限烦恼,千头万绪,还要勉强自己冷静下来一根根抽丝剥茧,看清全局。
他坐在咏棋床边,一边抚着咏棋微热的脸庞,一边沉思不语。
正想得入,常得富蹑手蹑脚地进来。
咏善听见动静,皱眉道“我谁也不见,不管谁来了,一律挡驾。”因为怕吵醒咏棋,声音放得很低。
“殿下,这个人小的实在挡不住。”常得富苦涩地道“淑妃娘娘已经在侧厅等着了,娘娘她不许小的通报”
咏善满腹忧愁,又添一重。
他惯了把难受都压在心里,表情也没怎么变,疲倦般的闭上双眼,半晌睁开,打起精站起来,“我去见她。”
到了侧厅,淑妃凤容寒霜,端坐上首,见了咏善还有后面跟随的常得富进来,冷冷道“常得富,你出去。太子,把门关上,我们母子说点家常。”
常得富一听她说话的调子,就知道要出事了,噤若寒蝉,连气都不敢喘,嘴巴闭得紧紧的赶紧后退出去,临走前还万般小心把房门带上。
侧厅中只剩淑妃和咏善两人。
母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压得胸口抽疼。
淑妃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太子赶走了张回曜”
目光斜下,死死盯着桌脚,彷佛为了压抑随时会爆发的怒意,不肯将视线正投到咏善脸上。
对待母亲,咏善无法用上对付张回曜的方法,轻叹一声,低声道“母亲如果要谈张回曜所言及之事,就请立即离开吧。咏善实在不想对母亲无礼。”
“无礼”淑妃冷笑,转过脸看着咏善,“好一个太子,你倒真让我刮目相看。想当初你果敢干练,现在反成了一团软泥,甘心等着你父皇发落。我知道,你不是胡涂,你只是为了那个咏棋,巴不得把命都送他手上。我也知道,如今我这个母亲在你心里,再也算不上什么,可怜我还为了你苦苦思量,日夜担心皇上废黜了你,抛出性命不要,也要让你避过咏棋那样的命运,你倒好,把我一腔苦心全当狼心狗肺。不错我图谋不轨,结党营私你倒说说,我好好一个后宫皇妃,结哪一个的党,营哪一个的私你若有一点为人子的良心,怎说得出这样伤透人心的话。”
她得到张回曜的回报,失望悲愤,加上局势危险,覆巢之祸随时降临,惧怒交加,恨得咏善咬牙切齿,一开口就言辞严厉。
但这一次来,主要目的还是劝动咏善,而不是发泄怒气。
淑妃犀利地讥讽一番,颜色稍缓,又换过一种口气,叹道“孩子,母亲何尝愿意你去当背弃亲父的逆子只是天家无骨肉亲情,你在乎亲情,皇上不在乎,你五弟更是个没仁义的,瞻前顾后,到头来只有你会吃亏。咏善,你要相信母亲,这宫廷里头,只有母亲会为你们着想,你要真落到咏棋这样的下场,母亲痛都痛死了。我只要想一想你成了废太子,被那些小人凌辱践踏,我就整晚整晚的无法阖眼。”
说到一半,眼眶已经尽红。
淑妃站起来走到咏善面前,一把握着咏善的手,颤声道“我在宫里活了二十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心寒。好孩子,你醒醒吧,现在不是固执己见的时候,我们都被皇上逼到悬崖上了,一个岔脚就要摔个粉身碎骨,你难道不明白”
她握着咏善,两手寒若冰雪。
娇嫩如葱的十指,现在白得透明,因为近日微恙消瘦,连骨节都突显出来,实在是形容憔悴。
咏善明白,淑妃现在所作所为,确实出自母亲七肠,全力要为他力挽狂澜,看着淑妃担虑忧疑至此,心里难过,反握了淑妃的手,轻轻为她揉搓取暖,缓缓道“母亲的心意,我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当机立断”
“绝对不可。”咏善平稳而斩钉截铁地道。
他请淑妃坐下,慢慢道“母亲,不是儿子胆怯,逼宫之事,千万不要再提。父皇,绝不是无能之辈啊。母亲细想一下,舅舅和姨父虽然都在任上,但最近身边的下属是否曾被更换您怎么知道那些新来的人里头,有几个是奉父皇密谕来监视他们的动手的时候,如果军中居然站出一个人来,拿出皇上密旨,夺了他们的兵权,那又如何到时候谋反罪名坐实,个个都是抄家灭族之祸。这样仓促的计划,处处都是破绽。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