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沦一个人进了教室,带上门。陆满的肩胛骨硌在储物间半掩的门上,她背上潮潮地出了一点汗,衣服上的标签搔磨着她的脖子下面的骨头。
她不动一下,光看着手表的秒针,想着等他走了,自己再溜出去。
四周静默。
她仰头看见粉尘在光线里翻滚。
陈沦伸手拨过储物间的门把,把手发出不大不小的机械声。嗒。
“出来。”他说。
陆满僵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几乎要呕,小步挪出来,也不去看陈沦,视线一直低低的,只看着他的手,泛粉的指节,淡青的血管,冷白的皮肤。
你连手腕上凸起的小骨头都好看,很想好好研究一下你身上的每一块骨头。
“找我什么事?”陈沦问她。
“我不是找你。”陆满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眼,好看。陈沦的好看,是愈近愈想探寻。
“哦。”陈沦脸上掠过一个笑,稍纵即逝。“那你找谁?我帮你叫。”
“我找我爸。”陆云是陈沦的班主任。
“储物间里恐怕找不到他。”陈沦靠在讲台边上,面上的情降下来。“说吧,找我什么事?”
陈沦的目光落在陆满身上,她有些难堪,却又甩不掉。后来索性不管了,连真心话大冒险的借口也不想用,就对着他直接说,“我想要你的校服,你给吗?”
她后面的这个问句极有挑战的意味。
陈沦把手头摆弄的一只粉笔扔到粉笔槽里,手指头上留下一点点白粉,他捻了捻。
他说:“你向我要,我当然给。”
然后他脱校服,陆满目不转睛地看着。
陈沦脱校服的动作很利落,他把校服丢进陆满的怀里。他投中了她的篮。
陆满微仰起头看他,心里几乎是光灿的荣幸。然而对上他的眼睛,却冷了。
他的眼冷凌凌,摇晃也许会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他走,经过她,用念旁白一样淡的语气说:“别还给我,不要了。”
陆满刚升起来的心吃了他闷闷的一记,心脏里全是汞在下坠。
她看窗帘,窗帘影印着膨大的人影,她看着走在中间的陈沦,只觉得他周围好热闹。而她从来冷清。
后来连人影也没了,陆满一个人蜡在教室,蜡了一会,也走了。
大概是明白了,我喜欢你,是我的不自量力。
太阳落了,没了光的卧室就像巢穴一样阴湿。
有人开门进来,也许是来补课的学生。陆满翻了一个身,把校服套在身上,继续懒着。
“你的伤好了。”
陆满转头,看见陈沦扶在门边的手,条件反射地想把他的校服脱下来,又觉得多余,于是校服卡在瓷白的臂膀上,像吃她吃了一半。
陆满故作镇定,“嗯。”
“穿着吧。”陈沦眉眼森森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