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许仕达还穿着一身知府官服,正在家中来回踱步。
不久之前,许仕达家中门庭若市,来往青年士子络绎不绝,上门之人,各个带有大礼,开口称呼必是许相公。只因这许相公有大门道,能直通御史台秦中丞。
如今这东京人人皆知王黼罢相,秦桧秦中丞自己都在朝夕不保的时候,这许相公自然也就变成了路人。
人心世态,便是如此现实,这几日许仕达家中门庭冷清,再也不见有人带着大小礼品上门拜见了。
许仕达自然清楚其中之事,无人上门讨好倒是小事,最多编排腹诽几句,亦或是骂上两句发泄一下。许仕达心中最为着急的就是自己散尽家财调动之事,不知秦桧有没有给自己办好。
若是王黼罢相之前就办妥了,许仕达倒是走了运道,没有人会把他这么一个小人物放在心中,蔡京更不会想着这么一个什么灵州知府是王黼党羽之类的事情。许仕达也算得偿所愿。
若是此事没有办妥,那这比巨款便是打了水漂了,不可能再找秦桧吐出来,秦桧即便贬谪下野,也不可能还许仕达这笔钱财了。
许仕达对于这些事情还是明白的,最近这些时日,当真忧心忡忡,忐忑不安,更是知道自己这般赖在东京不走,也是罪过。却是左右都等不到这份文书。
直到今天,终于有人来敲许家大门了。
正在院中踱步的许仕达连忙往大门而去,便是家中小厮都没有许仕达的动作快。
推门一看,两个小官带着几个差役站在门口,许仕达连忙拱手问道:“不知是哪个衙门的同僚,在下许仕达,有失远迎,快请快请。”
两个小官也是拱手见过,一人说道:“在下乃吏部书令使陈举,见过!”
许仕达只听得吏部二字,面色已然大喜,吏部来人,必然就是调动之事,不可能还有别的事情了。心中只想,大事成矣,钱没有白花。
却是另外一个小官上前说道:“在下乃御史台监察吴保,见过。”
便是一听御史台,许仕达又立马面色一改,御史台下官员,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却是不知是福是祸,忙道:“见过二位同僚,要说御史台,在下与秦中丞倒是极为相熟。二位快快里面请,热茶伺候。”
许仕达话语自然是套近乎,却是这监察御史吴保并不迈步,口中只道:“茶便不喝了,有人弹劾你为官一任,却是并不到任职之地上值,私留东京玩乐,御史台已有调查属实,报尚书省处置。吏部已下文书,押你速到到辖地上值。”
许仕达闻言一慌,便是这一言,便让许仕达心中狂跳不止,连忙答道:“为何要押?在下正在家中收拾行李,明日便要动身回西北。”
吏部书令陈举听言,上前便道:“行李已经收拾了?如此正好,吏部文书已到,便付与你了,调你任秦凤路灵州团练副使,灵州战事在即,特命你即刻赴任,不得有误。”
许仕达闻言,已然楞在当场,见得陈举递上来的文书,哪里敢伸手去接。回东京一趟,散尽家财,却是从灵州知府变成了灵州团练副使,便是许仕达连团练副使到底是几品都不知晓。
这团练副使已然是最底层了,从八品的衔。当年苏轼被贬黄州,也是这么一个官职。
便听许仕达战战兢兢说道:“两位是不是弄错了?”
吏部书令使陈举听言疑惑道:“你可是许仕达,原任秦凤路灵州知府?”
许仕达听得陈举一问,却是心中哪里想认,但是不想认也无法,只得点头道:“正是在下,在下与秦中丞关系甚笃。不知二位可能通融一二,让在下先去拜访一下秦中丞再来接这文书。”
监察御史吴保闻言,开口道:“不需拜会了,押送你启程的差役都到了,你且回房去准备一下,稍后便要启程了。”
“二位,此事必然有误会啊,你看。。。”许仕达心中大急,连忙从袖笼之中掏出几锭银两便往前送去,心中无论如何也不敢接受眼前这个现实,如何也想再作一番努力。灵州大战在即,许仕达哪里还敢往灵州而回,即便是灵州知府都不想要,何况一个什么团练副使。
吴保看得许仕达递上来的银子,开口怒斥道:“你这般作甚,可是还想当一个贿赂言官的罪名,御史中丞大印也加盖在此,你还拜会个甚,还不快快回去收拾,你启程了,我两也好回去交差。若是没有什么行礼需要准备的,那便现在就押你走。”
许仕达脸色已然煞白,忙道:“要收拾的,要收拾的,二位稍后片刻。”
说完话语,许仕达人已回头,心中还在盘算着怎么才能逃脱此劫。却是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又想头前几日各处送来的礼物,还值得几两银子,便又想着再贿赂一番看看。便是不见秦桧不死心,家财都给了秦桧,实在不懂秦桧不帮忙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来陷害自己。
一切自然都是徒劳无功,哪里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许仕达的好处,即便收了这好处,两人也知道自己办不成这许仕达想要的事情。
此事从尚书省直接吩咐下来,两人更是没有胆子收这么一点好处。
其中幕后,自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