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石屋、棚子、草地,依然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
便于此时,木门“吱呀”打开,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犹自青色布裙,挽着袖子,光着双脚,后腰插着把鱼刀,很是清秀俏丽而又不明的模样。
她稍稍站定,抿唇一笑,旋即脚不沾地纵身往前,转瞬已飘然落在几丈之外。
草棚的树枝上,挂着一件破旧的长衫在随风摇摆。棚下则是躺着一位年轻的男子,头枕双臂,两眼微阖,似乎睡梦香甜。
女子走过去,抬脚便踢:“无咎,醒醒——”
一脚踢在梦中人的腿上,并未用力,她却一惊一乍,旋即后退两步而作势欲走。察觉没有动静,这才悄悄回眸。
谁料无咎已然醒来,却照旧躺着,只将眼光斜睨,并微微皱眉:“月儿,你何必光脚呢,女孩子家,多不雅观啊……”
“我自幼喜欢光脚,关你何事,哼!”
凝月儿突然胆气一壮,返身逼近,蹙着鼻尖哼了声,转而又走到锅灶前坐下,竟忙碌起来。而她的小嘴,依然不闲着——
“我虽为打渔人家出身,却也修得羽士六层境界,堪称仙道高手呢,绝非你一个胆小怯懦之辈能够相比。而光脚又怎样,我有灵力护体呢……”
“哎呀,月儿竟是羽士六层的高手!”
无咎支起身子,背靠柴堆。
他静坐一夜,并未睡着,而是在天明之前,稍稍假寐片刻。此时人在棚下,举目远眺。正当朝霞璀璨,海面上另有一方壮观景色。
“却不知令师又是哪位高人,能否有缘拜见?”
“我没有师父,只因误吞妖丹而脱胎换骨,便买来功法自行修炼,从此踏上仙道……”
凝月儿将铸铁的锅灶洗刷干净,加入清水,又从屋内取出两块腌肉扔进锅里,然后默念口诀,屈指弹出火光,瞬间点燃劈柴,竟是烹煮起来。
“哦,你借妖丹伐毛洗髓,却没有师父,自修入道……你从何处买来的功法,方才的法决不俗……”
“你呀孤陋寡闻,那是引火诀哦。至于功法,有何稀罕。只要持有宝物、或灵石,便可在岛上的铺子里换取。不如我传你几招法术,价钱便宜……”
“嘿,免了!”
“只怕你境界低微,修不得精深法术。”
“我境界不低……”
“大言不惭,我看你只有羽士二层的修为……”
“我是筑基高手……”
“你若是筑基高手,我便是乐岛主的亲传弟子……”
“乐岛主又很厉害吗……”
“你被乐岛主生擒活捉,你以为呢……”
“月儿,你家中缘何只有你一人?”
“我爹娘没了!”
“哦……”
“来尝尝这蛟肉,堪比灵石……”
“一块腌肉而已,怎比灵石……”
“休要啰嗦,用罢早饭,我带你去坊间长长见识!”
草棚下,两人面对而坐。
一个捧着陶盆,吃得香甜;一个则是看着盆中的肉块,脸色发苦。
凝月儿烹煮了一锅蛟肉,据她所说,她没有灵石用来修炼,便以各种灵兽的血肉来补养身子。怎奈她爹娘早亡,人单势弱,每次出海,收获寥寥,只得将分得的肉块腌制起来慢慢享用。今日家中难得添丁进口,且大吃大喝一顿而略表庆祝。
不过,她眼中的美食,有人难以下咽。
“哎,你缘何不吃也不喝?”
转瞬之间,凝月儿的陶盆已然见底,竟连汤带肉,点滴不剩。她放下陶盆,伸手擦拭嘴角,甩着披肩秀发,白皙的小脸上透着惬意的神色。而不消片刻,她又两眼一瞪:“你敢糟蹋我的蛟肉,我饶不了你——”
无咎虽然历经苦难,却已多年不沾烟火之食。如今面对一盆又咸又涩的肉汤,他只想跳起来远远躲开,却怕拂了凝月儿的好意,故而一直苦苦忍耐。谁料反而惹恼了那个小丫头,着实让他始料不及。
“月儿息怒!”
无咎慌忙端起肉汤佯作品尝,旋即又放下陶盆而手捂肚子:“哎呦,昨夜风寒,致使今晨肚腹不适,容我方便一二……”似乎已忍耐不住,话音未落,他人已窜出棚子,颇显急切狼狈。
“哎……且远去百丈,莫要臭了我家地界!”
凝月儿倒是相信了某人的借口,不忘叮嘱一声,却又神色狐疑,自言自语:“咦,五月正当风和日丽,他一个修仙之人也畏风寒,莫非修为太弱,嗯,不好糟蹋蛟肉……”
她不假思索伸出双手,稳稳端起肉汤。
百余丈外的山坡上,无咎停下脚步。他浑身轻松,咧嘴一笑,而回首之际,又不禁微微错愕。
只见那个俏丽小巧的凝月儿,蹦蹦跳跳出了草棚。而另外一盆肉汤,已被她风卷残云般吃喝干净。此时她容光焕发,扬声呼唤:“无咎,你吃我的、住我的,从今往后便该乖乖听话,我会好好待你……”
…………
ps:有读者的昵称适合书中的场景,便被我自作主张借用了,譬如凝月儿,叶二,等等,在此道歉,也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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