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在上海的极好朋友也来了一两个,那个在上大读书,之前大家也都接触过的和唐妩关系很好,叫佟冬的女孩也在场,来到苏灿左边坐下来,拉过他的袖子,皱着眉头问道,“苏灿哥,我听说你在美国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吗?”
苏灿愣了愣,随后看到佟冬后面几个人,乃至其父母也都露出注意的神色,知道有些事情未必人们不肯相信,但总要自己亲自证实才踏实。于是对她点点头。
“你会起诉他们的是吧?”佟冬捏紧了拳头,目光闪闪,义愤填膺的道,“你一定要告他们,这些人太坏了...”
对现在的佟冬来说,兴许世界上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她听说了过程,联想到苏灿,当时都难过得快要哭出来。觉得苏灿一定要把对方告到破产,把失去的拿回来,才会让人舒坦了。但又知道现实哪有这么轻易,不过往好的方面设想,也会让人好过许多。
家宴开席,在上桌的唐宗元还转过头对旁边一桌的苏灿道,“苏灿,这是你第二次参加我们大家子一起吃饭吧,按理说都很熟了,不要客气,以后还有很多这种机会...”他说得开朗,周围很多人这时才自然而然的朝苏灿看过来,都带着附和的笑容,”是啊,是啊...“
唐宗元说完,似乎又觉得隐喻味过重,朝旁边穆旋看过去,出乎意料没从穆旋眼睛里看到怪责,而是唇角上扬微笑着,隐隐有赞同的意味。随后才和众人一样,看向苏灿。
只是穆旋想到有关他的事情,这短短一年里发生的那些令外界震荡的变故,又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最后穆老太才发言,她开口的时候,全场清风雅静,静待她的话语响起,先对众人说了些鞭策的话,又对后生小辈们作了几句教导,然后才缓缓看向唐妩,道,“唐妩,你和小苏的事情,我也听你母亲说起过,我知道你们在做自己的事业,能吃苦耐劳,而且还能进行‘中国创造’...很了不起,你妈以前想要干预,我也说过她。即便如此,但是要记住不要荒废自己的学业,活到老,学到老,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接着穆老太又面向苏灿,道,“小苏。”
苏灿连忙答应。
“你的事情我最近才听说,我看呐...人生哪能没有一点波澜。为人处世,交朋待友,对势利纷华,不必太过苛求。你们还年轻,年轻人要澹泊明志,脚踏实地,不要让名和利,遮住你们本可以仰望苍穹的眼睛。”
短短一句话,不华丽,但实在。看得出其中蕴藏大音希声的气势。
在场的人表情都有些变了。要知道得到无数高官在她面前也只能以同学学员的身份听理论精神信仰建设的穆老太这么一句话,多少人梦寐以求。这其中也蕴含了她的态度,看得出对苏灿是着实满意。
苏灿连忙点头,穆老太爷又趁机开口说了两句,对苏灿的,对唐妩的,然后才引申至周围年轻后辈的,但众人看在眼里都知道,这是穆家两位老人,暗中已经认可了苏灿。这可谓意义深远。
接下来的宴席上面,比起两年前苏灿参加唐妩家这种宴席时那种沉谧无形中的施压,几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前是并不知道穆芹两老的态度,下面这些徒子徒孙都不敢轻举妄动,谁敢对苏灿表现什么亲近或者疏远?
而现在这么一番话,豁然开朗。甚至苏灿知道的唐妩家几个能量不小的叔伯竟然都主动开口打趣劝酒。但苏灿一旦说喝不了了,就会立即罢手。然后又迂回侧近,寻找其他机会,甚至还开起唐父唐母的玩笑,说平时都喝不到唐父窖藏的私货好酒,今天主动带过来好几瓶珍藏,果然是沾了小苏的光啊。
苏灿和唐妩拿能受得了这种情况,夹菜吃饭,差不多吃饱了,借口要回南大,这才双双离开。
两人一走,这个时候更多人才在私下底纷纷闲聊议论起来。
“那个美国公司的创始人真的是他?不得哦,和唐妩还在读大三嘛,是也太年轻了...”
“你不说我还真的看不出来,”一个穆家外围的亲戚又摇了摇头,“...真的没看出来。哎,可惜了...”
众人都在小声提及这些纷纷扰扰的谈资。
“难道就不能告到美国去,我听美国的朋友说,类似这种法案都会受理,而且别说是脸谱那种著名公司,有太多人愿意受理这种诉讼,一旦成功,就是扬名立万的事情...”一个赵姓女子低声道。
“你以为有这么容易?美国打官司最重要的是什么?”唐妩三姑道,“金钱是最有力的支撑,想要状告一个大公司或者财团,你要面对的是整个财团的法律部门,世界上最优秀的律师在为这些部门工作,那是多强大的力量?”
“难道他没有钱吗...据说有百分之三四十的股份吧...几十亿美元,这样的能量,凭什么不打?”一个李姓女子说道,“反正如果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我肯定是不会干的,要当时是我,我恐怕会扑上去恨不得咬下对方一块肉来...这动辄是多少钱啊...”
唐妩三姑笑,“要当时是你,恐怕你会直接气晕过去。那些资本家...你以为是那么好对付的。”然后她顿了顿,“最重要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人...”
多少听到了些风声的两个女人更凑近了些,仿佛是要从唐妩三姑这里听到更切实更具体的那些隐晦的传闻。
“后面是什么人?难道真的和江南省...那个省长有关系,高家,高恒有联系?”有人讳忌莫深的说出这几个关键词。
能和穆家这些亲戚走入圈子里的,大部分都是体制内不错的人,接触的都是厅局级的那个层面,但是现在提及起高家这个家族,还似乎能感觉到那种高层政治森寒扑面而至,犹如钝入人心的压迫感。
唐妩三姑朝着那头的唐父唐母看了一眼,最终叹了一口气,很艰涩的点了点头。
众人才集体沉默下去,有人嘴巴翕张,还在消化这个确认震惊的消息。有人心跳加快,仿佛置身漩涡之中,沾染了一丁点边缘都要沦陷下去。
半晌后有人道,“那恐怕是连打官司重新进入董事会都不可能了。”
“碰!”一个人将手中酒杯重重的顿在桌子上,瞪出眼睛的怒骂道,“...这些狗日的权贵资本!”
高家这些年,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新源集团目前是国内一个小动作就引得风风雨雨的庞大央企,几可以说成是国家财团。高浪涛死死把控江南省,影响力辐射程度之广,动辄就是搅动高层的人物。而高恒比较晦涩,也只有少数人听说知道他才干什么,但是现在这些稍微了解点信息的人,都面色如夜幕的重云悬垂,阴霾低沉,看着刚才那个清丽女孩和男子离去的酒店大门,首度能清晰的感觉到这种雷霆风暴的密布的直观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