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这个小镇是码头为主,从北方运送过来的物资,经由贝加尔湖各个之流的航道运送到这里。可是随着铁路的铺设完成。各类物资便开始经由更加便捷、快的铁路线运达各处,码头的用处也逐渐减小,从运货,到运人。再到渔夫码头,仅仅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如果说贝加尔斯克火车站中心地带周边还有那么一点城镇的样子,那么码头区就彻底的荒废了,随处可见废弃的码头,破烂的货船,港口只有几艘鱼船看上去勉强不算陈旧。
维克多站在码头边。看着前几天刚下水的新船,一对茂密的浓眉紧紧皱起,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太好。
“把心放开点,这件事你没办法,”作为朋友的瓦西里拍了拍维克多的肩膀,安慰他道:“其实这件事对你也是一个机会,你的船以后会作为疗养院的游游艇,改造船的钱又不要你出,而且你依然还是船长,这等于是赚了。”说着,他又凑到了维克多的耳边,故作神秘的小声说道:“而且你知道这个疗养院给什么人提供服务的吗?”
“什么人?”维克多根本不想听这些事情,但见到好友一副兴奋的样子,又不忍扫他的兴,于是配合的问道。
“我打听到了,那个疗养院是专供中央干部的干部疗养院。”瓦西里或许是因为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地方,丝毫没有看出好友的敷衍态度,兴致勃勃的说道:“他们疗养的时候肯定会用到你的船,到时候只要伺候好了他们,在他们脑子里面留下一些好印象,说不定我们就能够成为不大不小的干部。马克西姆家的列夫不就是靠着这种做法成为船运委员会的主席了吗?”
维克多白了好友一眼,道:“可是你别忘了,他能够当上主席,还是因为他曾做过镇共青团纪律主任,更因为他有一个在后勤部当军官的老爹。”说着,他忽然莫名感伤道:“我可没有一个能够扶持一把的父亲,我只是一个孤儿而已。”
瓦西里知道自己无意中触动了好友的痛处,尴尬的笑了笑,又说道:“你不也是共青团政委吗?比他还高一等。”
“如果能够这么算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只是当一个渔夫了。”收拾了一下情绪的维克多显然没有好友那样的积极性,随口敷衍了一下,见到好友还想说些什么时候,就立刻开口截住他的话,道:“这件事就这样吧!反正事情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你没有必要在这里陪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瓦西里看了看好友的表情,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什么异样,所以也没有再多劝说,告诉他一个酒馆的名字,让他一会儿去那里找他,便转身离开了。
维克多安静的在码头上站了一会,或许是从湖面上吹来的风,让他感到有些冷,他紧了紧衣领,又看了这条修复完好、重新上漆的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转身朝家里走去。
在别人,包括自己的好友看来,这仅仅只是一艘船而已,但在维克多眼中,这艘船是他与那个已经记不起面容的父亲唯一的纽带。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驾驶着这艘船在贝加尔湖上航行的时候,能够遇到同样在湖上打鱼的父亲,父亲能够从这艘修复得和以前一样的船认出他来,他希望能够站在这艘船上替他、也替他母亲问父亲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当年要离开他们。
维克多并不怨恨自己的父亲,只是心中对父亲的离开有着太多的疑惑。他父亲离开的时候,他的年纪还小,记不起事情来,只是依稀记的离开前一晚他父亲还为他过生日,一切情况都很好,事后他从母亲的口中知道父亲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去见她,只是在家里留下了一些足以让家里丰衣足食的财物,连一件换洗衣物都没有拿就这样失踪了。
心里想着事情的时候,时间过得也很快,不知不觉维克多就走了将近三十分钟,来到了自己在火车站边上的宿舍,进去拿了一点卢布,便关门离开,朝瓦西里所说的酒馆走去。
酒馆就在火车站过去大约两条街的地方,全天候营业,是整个贝加尔斯克最热闹的地方,如果在贝加尔斯克找不到想要找的人,来火车站沿线的几家酒馆找一找,肯定就在这里面。
对于苏联人而言,伏特加绝对是必不可少的物品,哪怕是军队实行最严苛、处罚最严厉的禁酒令,也不可能禁制士兵对伏特加的热爱,而且更加搞笑的是有人现喝伏特加的士兵比起没喝的士兵更加英勇善战,悍不畏死。因此上面也对军中喝酒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禁酒令自然也就形同虚设了。
贝加尔斯克在最开始建设的时候,并不是建造的市政楼,也不是军营或者宿舍,是酒馆,而维克多现在进入的酒馆就是贝加尔斯克的第一家酒馆,也是第一栋建筑。对于那些从苏联各地分配到这里的人而言,这件酒馆的意义比起市政厅,比起火车站都重要,毫不夸张的说要是生战争的话,这里驻扎的士兵和居民端起枪来,第一个要保卫的既不是码头,也不是火车站,更不是政府办,而是这间酒馆。对于他们而言其他的东西毁了就毁了,只要酒馆还在,贝加尔斯克就在。
在推开门之后,一阵热流便随着嘈杂的声音朝维克多扑面而来,整个世界仿佛瞬间从极静状态进入到了极闹状态,巨大的反差令到耳朵也一时间无法适应,对比一下外面空无一人、好似鬼镇的街道来,人声鼎沸的酒馆内部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