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为我大唐所立下的战功,是无人可以比及的,药师教导出来的这两个孙儿,才学和武功也非一般,”李世民指着李业诩道,“李翼这些年四处征战,为大唐立下了不朽的战功,朕已经嘱人,将他绘像于凌烟阁,接受后人的瞻仰…祖孙两人都出将入相,一门两国公,同绘图凌烟阁,此定是我大唐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
“陛下,这万万不可!”李靖手猛然一紧,抓着李世民的手道,“陛下,这小子还年轻,朝中比他功劳大者,资历老者比比皆是,如何有资格绘图于凌烟阁…”
“药师,无论是以军功论,还是资历,您这位孙儿都有资格位列于凌烟阁,朝中如他般战功立下的,能有几人?你别说的,朕已经决定了!”李世民拍拍李靖的手,并示意了一个特别的眼神道,“待你身子好些了,朕使人接你进宫,一道去凌烟阁看看…”
“那老臣就多谢陛下了!”李靖也不再争辩,对边上的李德謇及李业诩兄弟道,“你们几个先出去吧,老夫与陛下…和太子再聊几句话!”
“是,父亲…”“是,祖父!”李德謇和李业诩、李业嗣齐声应道,对李世民和李承乾行了礼,退出屋去,并带上门。
好一会,李世民和李承乾才出屋,李世民对李业诩交待了一些事,告诉李业诩,我出征的各路大军都已经有捷报连连传来,攻城掠地,无往不胜,南方大半地方,已经被我大军攻占,随即吩咐李业诩仔细照料李靖,不要操心朝事,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去找他或者太子李承乾,随即和没说多少话的李承乾一道离去。
待李业诩进屋时,看到李靖已经闭着眼睛休息了,因天已经到了五月,屋内挺热,李靖脸上都有汗,李业诩也轻步走过去,替李靖擦去脸上的汗,李靖却没有反应。
这一番说话下来,李靖可能已经乏了,李业诩和李业嗣也放轻脚步,和李德謇兄弟一道,跪坐在一旁的矮榻上,等候着李靖的醒来。
五月十七日,李靖一大早就醒过来了,精神显得特别好,吩咐在一旁侍候的李业诩和李业嗣陪他到后园去走走。
李业诩在劝慰一番无果后,也只得按李靖的吩咐,和李业嗣一道,扶着李靖出了屋,往后园而去。
李德謇兄弟也带着一些人,替李靖撑着遮阳物,捧着一些器物跟在后面。
虽然是早晨,但五月的日子已经挺热了,走了一会李靖身上就出汗了,但还是不听李业诩的劝,一定要往后园去,李业诩也不敢再出声劝阻。
李靖在李业诩兄弟的搀扶下来到马厩,走到那匹他前两年骑的大青马前,用手抚摸着大青马的头,“唉,老夫都好几年没有骑马了,翼儿,你把这马牵出来,老夫想再骑一下!”
李业诩大吃一惊,忙阻止道:“祖父,不可,您身子还很弱,天又这么热,不能骑马,待身子好一些后,孙儿再来陪你骑马…”
李业嗣及身后的李德謇兄弟也忙上来阻止。
李靖却不听,执意要李业诩把马牵出来,他要骑。
李靖的样子仿佛倔强的小孩一样,很是任性,眼光中有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李业诩不敢违抗,只得听从,亲自从马厩里将马牵了出来。
李靖在李业诩和李业嗣的帮助下,跨上了这匹李世民赏赐给他的战马,李业诩牵着辔头,缓慢地在后园绕起来,李靖也是挺直身子,一手握鞭,一手拉着缰绳,傲然地看着前方,如当年指挥大军出征时候一般的气势。
多年来先后跟随在李靖身边的那些年才或者年青的亲卫们,也都在场上整齐列队向李靖行礼,每个人眼中都饱含着热泪。
在后园绕了一圈后,李靖在李业诩兄弟俩的帮助下,从马上下来,再抚摸了几下这匹大青马的身子,在大青马亲昵的舔蹭中,恋恋不舍地离开。
随即李靖要求李业诩和李业嗣陪他来到练武场上,心内已经大感不妙的李业诩没法拒绝李靖的要求,只得扶着李靖到了后园一角的练武场。
李靖挣脱李业诩和李业嗣的搀扶,颤歪歪地走到排满兵器的架前,示意李业诩将他常用的那杆枪拿过来。
李业诩依言将枪从架上取下,双手举着呈到李靖面前,李靖伸出两只手抓过,很是爱恋地抚摸了枪杆一会,眼中有隐隐的泪。
随后李靖也扎起步子,双手举起枪,缓慢地舞了几下。
几个招式下来,李靖已经是满头大汗,身子都站立不稳了,李业诩和李业嗣忙上前,扶住李靖的身子,李业诩也伸手将枪从李靖手中接了过来,交给走过来的李成。
“翼儿…你…你…将整套枪法都…演一遍给老夫看看…”被扶到阴凉处的李靖喘着粗气,吩咐李业诩道。
“是,祖父,”李业诩应声行了一礼,卷起衣袖,从李成手中接过枪,扎起步子。
随即李业诩就以极快的动作,将一整套李家枪法舞了一遍,那眼花瞭乱的枪势,把在场的大部人都看得发晕,李靖却含笑不语。
待李业诩三十六式枪法舞完,李靖示意一旁站着的李业嗣也上场,与李业诩对打。
李业嗣也从武器架上取了枪,与李业诩对练起来。
枪舞处,身影交换快速,两人移动的步伐都是很快,枪式变化更快,刚开始时候两人旗鼓相当,分不出优劣来,几十招过后,明显是李业诩占了上风,李业嗣只有招架的份了,到了最后,李业诩一枪将李业嗣手中的长枪挑上半空,单手挥枪直指李业嗣身上,另一只手接住落下的枪,随即收势,将枪交还给李业嗣,兄弟两人这才住手,持枪一道来到李靖面前。
“翼儿,翟儿,你们的枪法是大有长进了,老夫希望你们以后,能再将李家枪法加以改进,并将其发扬光大,找几个秉性不错的人教之!”李靖抚着胡须,含笑说道。
“是,祖父!”身上已经有汗在流淌的李业诩和李业嗣齐声应道。
“老夫也乏了,扶老夫回房吧,”李靖轻声说道。
李业诩和李业嗣忙把手中的枪交给边上的家仆,伸手扶起李靖,往园门外走。
待走到园门口时,李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很是留恋地看了眼这个陪伴他度过几十年的后园练武场。
李靖回房后,精神已经很差,也没再说什么,在李业诩和李业嗣替他擦拭了身子后,即躺在床上小睡了一会,李业诩和李业嗣都在一边陪伴着。
刚睡着的李靖还是与往日差不多,但在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再尔时深时浅,时长时短,与往日很不一般,身体也有些微微的发热,一直守在边上的孙思邈抓起李靖的手把了一会脉,微微地叹了口气,并没说什么,也没再开什么药方。
这让陪在一旁的李业诩心内很是焦虑,所幸一会后李靖的呼吸终于平缓了,面色也有些红润起来,李业诩这才稍稍的放心。
在睡了小半个时辰后,李靖也醒了过来,就着李业诩端着的碗喝了几小口米粥,精神稍显好些了,再令李业诩和李业嗣陪着他说说中话。
李业诩也拗不过李靖,只得陪着他说话,李靖也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事,但关乎到朝事的东西却没说,当日李世民和李承乾来探望时候,三人间私下说些什么,也没漏半点口风。
临近傍晚时候,精神看起来还不差的李靖没吃东西就睡下了,睡前吩咐李业诩兄弟俩陪在他身边,不要离去。
李业诩心内涌起莫明的恐惧,也就和李业嗣一道,跪坐在李靖床前,片刻都不敢离去。
夜半时分,李靖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在抽搐,呼吸也时断时续,在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一边焦急呼唤的李业诩和李业嗣后,面带微笑地闭上眼睛,随即陷入昏迷中。
这一刻,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很快下起了瓢泼大雨!
李府上下乱成一团,留驻在府内的孙思邈和宫中太医一阵手忙脚乱的抢救,但还是回天乏术,任家人们如何呼唤,李靖最终没有再醒过来。
立下了不朽战功的大唐军神李靖,走完了生命最后的历程,在府中去逝,享年七十九岁!
这一刻,是大唐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十八日凌晨寅时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