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解?”胡宏好奇地问道。
“家父常说,中华之事,乃全中华人之事,非一人可为之,我好生读书,只要努力了,以后就能学得本领。本领大,便为中华之崛起做大贡献,本领小,便为中华之崛起做小贡献。无论本领大小,皆能有所贡献。”周宇笑嘻嘻地回答。
他只是复述周铨给他灌输的想法罢了,才这点年纪,能够将这句话复述清楚,已经是相当聪明。胡宏闻得此语,肃然起敬:“令尊乃大贤也,不知令尊乃是何人?”
“家父不许我说。”周宇答道。
胡宏哑然失笑,看向陆宰。陆宰也是苦笑了一下,最初时,他并不知道周宇是周铨之子,可现在经过国是论战,他哪里还会不认得周铨。
只是周宇身份特殊,无论如何都不能泄露。
因此他只能违心地说谎:“其父确实是当世大贤,姓李,在枢密院任参政,从事实业。”
胡宏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所谓从事实业,是这几年兴起的说法,特别是在国是论战中实学大胜之后,这个说法更盛了,说白了,无非就是开矿山、办工厂、建铁路、买海船。换作以往,这都是商贾贱业,可现在,从事贱业者却堂而皇之到枢密院任参政,他这样读圣贤书的却只能远走海外寻求新知。
“前些时日看报,陛下颁布第一份召令《明定国是诏》,说要大力扶植实业,所谓实业,就是矿山、工厂、铁路、船运四大项,我就有些奇了,莫非商栈、钱铺、勾栏、瓦子,就不算是实业了么?”胡宏没有了再问周宇的兴趣,他站起身来,笑着向陆宰道。
言语之中,仍然在挑周铨诏令的毛病。只不过陆宰可是知道周宇身份的,他更知道在周宇身后,还有着好几名护卫,因此他苦笑着想要岔开话题:“不说此事,胡世兄出过海没有?”
“未曾,不过神往久矣,只是到海州后,港口所望,海面也只是如同湖面相当,隐隐有些失望,觉得不过如此。但愿到了济州五国城,我不会有同样的失望。陛下也是的,既然已定大位,就该将五国城那边的富户学堂,都迁回中原,僻居海外,是何道理!”
他还是书生的那套习惯,遇事爱批评,特别喜欢居高临下指点江山,仿佛自己所言,便是真理。
“你不会失望的。”周宇终究是小孩,听出他话语里的怪味后,仰头说道。
“呵呵,你小孩子家懂什么?”胡宏有些不快。
“我虽然是小孩子,但我乘船出过海,我去过五国城。你只看到了大海的一角,就在那里说海面如同湖面相当,你不了解五国城,却对那边的情形指手划脚。我爹爹曾经给我说过坐井观天的故事,你就是坐井观天的那只青蛙吧。你这样的人,不值得结交,陆游,我们离他远点儿!”
周宇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这一顿话,却说得胡宏面上生燥,也说得陆宰双眼异彩连连!
胡宏是被小孩抢白却无理辩解,故此窘迫不堪,而陆宰则是发现,周铨的这个儿子甚是聪明,虽然还有点小顽皮,可是其早慧之资,已显露无疑。
见胡宏有些抹不开面子,陆宰怕他恼羞成怒,生出什么事端来,因此上前两步,隔开了胡宏的目光,笑着道:“世说新语里记载陈元芳之事,今日我算是见到了。”
虽然话中还是有调侃胡宏之意,胡宏终究是学问大家之子,自己修养也颇具,深吸口气,然后苦笑道:“不意是儿聪慧若此,日后必非凡物,令郎交得此友,今后亦为佳话。”
陆宰哈哈一笑,正要答话,突然间看到有队巡捕五花大绑绑着两个人出来,他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要下船,周宇、陆游要避开胡宏,正好挡着他们的道路。周宇拉着陆游让开,他身边的几个护卫已经上前将他们护住,但是周宇还是从大人身后伸出头来,好奇地望着那几个被抓的人。
“冤枉,我们冤枉,我们并未勾结贼人,我们是被冤枉的!”
那几人还在大喊大叫,巡捕怒了,用布将他们的嘴堵上连推带搡,将他们赶下了船。
“这是做什么,翻叔叔,你去问一问行么?”周宇好奇地问道。
他所说的翻叔叔,正是他的护卫之一,也是岳飞之弟岳翻。原本岳翻是在相州老家侍候老母,相州战役之后进入华夏军中,周铨因为他忠厚细致,便将周宇的安全交给了他。
听得周宇发问,岳翻摇了摇头,笑着道:“小郎君,令尊可是吩咐过我们,不叫你多管闲事。”
周宇嘿嘿笑了起来:“我不管闲事,我只是问问缘故!”
岳翻听得有理,便打发人去问,不过他知道轻重,没有去拦巡捕,而是寻来海员。
不一会儿,去问的人回来了:“这些人原是申家的工匠,被人引诱,勾结贼人,欲投靠外国!”
周宇似懂非懂,他虽是早慧,毕竟不是真正的成年人,不知道大人世界里那么多利害关系。他心中不免有了疑惑:这些人为什么会勾结贼人欲投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