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接应,少不得从保州出发,挥师东进,向着武清方向前进。对外,他们只宣传说是去接收武清,好为燕国公主来做准备。
宣和五年七月中,“接收”武清的宋军经过白沟驿,这也是过去的榷城所在之地。因为宋辽交战的缘故,榷城已经荒废,若大的城中,只有三两名老吏,懒洋洋地打量着这支部队。郭药师与王师中商议,当夜大军就宿在榷城之内。
与此同时,一支部队自东向西,从武清向着这边过来。
很快,这支部队派出的斥侯与郭药师派出的斥侯相遇,双方险些动手,待弄明白对方身份之后,郭药师派出的斥侯将其带回榷城。
“因为惧怕事情泄露,故此张将军已经提前行动,距离榷城不足二十里!”这是张觉部下斥侯带来的消息。
郭药师细问了几遍,确认无误之后大喜过望,原本以为还有可能和金人交手,现在在半道就接应到张觉,当真是事半功倍。
不过他还是带有点警惕之心,让自己的部下严守榷城,随时准备应变。
二十里地,对于全速行进的张觉部来说算不得什么,仅仅是一个多时辰之后,郭药师便在城头看到了其先头部队。对方未急着来城下,而是在距离城约里许处开始整军,随着越来越多人赶到,张觉部也渐渐散开,逐渐接近榷城。
因为榷城北面就是河沟,只有三座吊桥可以通行,如今吊桥都挂起,唯有中间一桥放下,因此郭药师并不担心来人有诈。
又过片刻,终于看到了一面张字大旗赶到,王师中不通军务,站在城头拿望远镜装模作样看了会儿,然后向郭药师问道:“郭将军觉得如何?”
“宣抚请看,那大旗中间树立,各营纷纷向他靠拢,必是张觉中军到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遣人来交涉。是真降还是假降,到时就可见分晓了。”
王师中点了点头道:“最好是真降……”
“听闻王宣抚早年曾随东坡先生读书?”郭药师见他一副紧张的模样,怕伤了士气,便岔开话题。
王师中略有些得意,点了点头:“确实有之。”
他随苏轼读书不假,而且也能写得好文章诗词,为官以来,虽然阿附梁师成、蔡攸和王黼等,但面对蔡京,倒是颇有骨气,屡屡上书弹劾蔡京,因此官声还算不错。
两人聊了一会儿苏轼之事,足足过了半刻钟,终于见到张字大旗下,有十余骑纵马过来。
“城上可是王宣抚和郭节度?”十余骑接近城边后,有人高声问道。
郭药师抚墙下望,只觉得来人隐约眼熟,却不认识。
他虽然认得张觉,但双方并没有太深的交情,甚至见过的面也不多,只能确认,此人应当是张觉的随从,却不知他的姓名。
因此郭药师扬声答道:“王宣抚和郭某在此,你是何人?”
“某乃张留后麾下副将葛云禄,不知郭节度是否还记得……”
那人自报姓名,郭药师依稀记得,向王师中点了点头:“张觉帐下,确实有此人。”
“那就无误了,开城让他们进来吧。”王师中松了口气。
郭药师心里大为鄙夷,此公自称跟在苏轼身边读书,但对军务当真是一窍不通,只这个样子,还不足以说明来人的真实身份,他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才行。
“张将军何在,请他前来答话。”郭药师道。
那葛云禄却是一笑:“将军要亲领大军,不方便前来,不过,将军有几件礼物,先献与王宣抚与郭节度。”
他说完之后,一挥手,身边两骑各自上前。这两骑过了吊桥,交出四个木盒,自有常胜军军士将木盒捧上城头。
“打开看看。”郭药师道。
盒子一打开,郭药师眉头顿时皱起,而旁边的王师中则骇然变色,连连后退:“这……这……这是何人?”
四个盒子里,每个装着一颗人头!
“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
郭药师将四颗人头的名字一一说了出来,王师中听得耳熟,然后一惊:这四人不就是辽国最后的大臣吗?
金人夺取燕说时,这四人开城献降,颇有功劳,得金人重赏,命其随行在斡离不军中,以充顾问。只不过现在这四人,却已经身首异处,全都死去!
王师中眉头微皱,忍着恐惧与厌恶道:“此为何意?”
“此四人开门揖盗,将金人放入燕京,为祸不少,恰好他们随军,在我家将主军中,此次南归,此四人意图阻挠,我家将主诛之以献,表明赤诚之意!”底下的葛云禄仿佛知道王师中的疑问,遥遥呼道。
王师中与郭药师对望一眼,对方做得如此决然,看来降宋必无可疑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