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财政困难,逼得赵佶只有大肆发行国债,若真如此,接下来京师中有一段时间是多事之秋,他留在京中,日后少不得也要沾上些责任,倒不如借口出京作媒,先远离这是非之地。
至于事成与不成……别人或许没有办法,他蔡京如何会没有办法?
只是天气酷热难当,蔡京出京之行,一直到了七月中才动身。
他的目的地却不是济州,他毕竟年迈,虽然身体还算结实,可飘洋出海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害怕的。
出京初时一段路甚是难走,但到接近应天府时,他们改乘上了列车——经过一年多的加紧建设,这一段铁路已经可以通行了。
此时的铁路可与后世铁路不同,没有那么多顾及,故此从勘测到建设都比较简单,须知原本英国的第一条铁路,仅凭商人之力,从筹建到建成也只花了四年时间罢了。而现在京徐铁路从筹建到现在也已经有四年之久,所动员的人力更是高达百万,花费的钱财可谓挥金如土,这等情形之下,修成一部分易修的地段,并将之投入试运营,倒也不足为奇。
虽然这段铁路还不能走蒸汽机车,可已经让蔡京惊叹连连,待他只花了一日功夫,就行过百里,抵达应天府,更是连连夸赞。
身为当今太师,虽然已经没有宰相的实职,可是蔡京抵达,还是受到了应天府文武官员的迎接。
当先者自然是宗泽。
听得宗泽自报姓名之后,蔡京满脸堆笑,伸手把住他的胳膊:“宗汝霖乃国之柱石,老夫早闻大名,只恨无缘得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与济国公一起,预估到伐燕失利……唉,惭愧惭愧,还是济国公有识人之明,屡次向朝廷举荐宗太守,老夫彼时对此不以为然,待得想要正视此事时,却又因病致仕,否则依汝霖之才,当位列执政才是!”
这话听听就算了,也就是蔡京如今退休,所以没有负担,敢这样说。若他仍在相位之上,绝对不会说此话,毕竟以宗泽之才,完全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相位。
宗泽在官场浮沉多年,当然不会被他这区区几句话哄住。
双方寒喧了几句,心中便都明白,彼此并非一路人。
再见其余官员,则是由宗泽将众人介绍给蔡京了。不过不等宗泽介绍,蔡京就行向其中一人,一把揽住此人胳膊,甚是亲近地道:“周公,多时不见,老夫甚是想念!”
被他唤为周公的,正是周傥。
这几年周铨光芒万丈,很多人都忽视了默默在工地上主持京徐铁路事宜的周傥。此时周傥也只是四十余岁,尚不到半百,正值年富力强之时。蔡京如此亲热,而且谈笑之间,又没有象对宗泽那样以前辈自居,让周围众人都是极为吃惊。
就是周傥自己,当久了官,见识多了,此时也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都说济国公与蔡太师关系非同一般,如今看来,传闻非虚,只看蔡太师对周侍郎的亲近,两家只怕还是通家之好!”
周围官员见此情形,心情各不相同。
周傥已经当了好几年的这个工部侍郎了,单论品秩爵位,他是这里诸官中最高的,只是因为宗泽乃应天府主官,故此他排在第二位与蔡京见过礼。
宗泽设宴款待蔡京,虽然两人不是一路,可这种官面上的场面还是要维护的。一时宾主尽欢,但诸官散去之时,蔡京却拉住周傥,徐徐说道:“我与济国公,乃是忘年之交,故此与君乃通家之好,人老少岁,还请周侍郎留步,我欲与侍郎秉烛夜话。”
众人都知道,这是他二人有秘密的话要说,便各自散去。
蔡京到这里自然是住驿站,因为受徐州影响的缘故,这边的驿站建得相当新式,蔡京倒没有不习惯。将周傥引到客厅,蔡京问了些修铁路的事情,周傥一一回答,心里却有些嘀咕。
但蔡京很会察颜观色,很快话题就转到各自家人身上,蔡京先是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烦恼,说起自己诸子相争的事情,然后关切地问:“周侍郎如今膝下子女几何?”
周傥有些难堪:“不过就是一子。”
端起茶杯,蔡京沉吟了会儿,然后道:“虽说我诸子不孝,但有句老话,多子多福是不错的,侍郎只有一子,那就得希望能多孙了……只是据我所知,济国公到如今,尚未有子嗣。我与贵家乃是通家之好,故此不嫌冒昧问上一声,可需我介绍一方药?”
周傥怦然心动,这一直是他与周母的一大心事!
他们家无论是富贵还是权势,如今都可以说举世罕有,可是没有一个继承人,却让这一切都显得不稳定。
周铨与余里衍成亲时间不短了,可是仍无子嗣,因此周母一直鼓动着周铨将师师和梁红玉都收纳入房,可是也不见动静。
“莫非蔡太师有妙方?”
“倒不是我的妙方,乃是御医所开妙方,今上子嗣甚众,与此便是有关……不过,欲有子嗣,也需房中有合适妻妾才行。我闻济国公尚无正妻,便琢磨着一桩亲事,想要说与济国公。只是这婚姻之事,终须父母作主,故此我先到侍郎这里探探底,若是侍郎觉得可以,我便去寻济国公说,若是侍郎觉得不须我这老朽多管闲事,我自不去拿此事烦恼济国公!”蔡京笑吟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