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人不除,日后必是圣教大敌!”
众人又是齐声议论,渐渐要除周铨的一派占据上风。这一派,多是陈箍桶走南闯北串联起来的,他们也是最坚定的举事派。
见此情形,方腊又道:“既是如此,我拟一个名单,此次北上,关系重大,为妨走漏风声,不可调用普通教众,也不可动用京师信徒,故此要有劳在座的诸位了。”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方腊开始点名,一个接着一个,被点到的人大多都毫不犹豫应了下来。
若是有心,便会发觉,方腊所点的,正是那些叫嚷着要替陈箍桶报仇、要立刻举事杀官造反之人。
他们看来,杀了周铨,朝廷不容,摩尼教必然要举事。
“至于如何行刺,周铨狡猾,须相机行事,我给这些兄弟拨出一万贯专款,供诸位在京师寻找机会,或是收买官差,或是策反其护卫,一切以诸位兄弟的安危为前提,务必保重自身,莫要没奈何周铨,反倒是误了自己!”
一万贯!
这几年,摩尼教的日子好过一些,至少他们这些中上层人物,都积下了一些家当,可是一万贯,对他们当中大多数来说,还是未曾见过。
因此众人更是心气高涨。
接下来是决定北上时间,大伙都认为,如今动身,年关将近,这么二十余号人离家北上,容易引发怀疑,故此最好的时机,是来年正月十五之后,冒充商旅,再动身北上。
于是众人便决定,元宵后一起出发,争取能用半个月左右时间便抵达京中。那时即使周铨离京,他们也要在京中做好准备以待周铨复回之时。
众人散去,方腊唯独留下了陈十四。
这位陈十四,就是小圣公方书口中的“十四叔”,原本是在京师主持事务,后来因为与周铨的冲突不得不撤回。
“十四,你在京中时间较久,军师虽然不在了,北边的一些线却不能断,教中上下,数万教众,都仰赖于此提供衣食,故此我有意遣你北上,先去汴京,再去榷城,你看如何?”
“小弟倒是没有意见,只是我曾与周铨的下属照过面,怕他们认出来。”
方腊听他这样说,微微一笑,沉吟了好一会儿,低声问道:“你觉得现在是起事之机么?”
“此时非举事之时机也,军师在时,便常说咱们要继续隐忍。如今朝政是一日败坏一日,朱贼在江南,杨贼在山东,童贼在西北,都搅得民不安生。只要与辽国战事一起,徭役兵役一经征发,此三地百姓,必然纷纷举事。那时我们再起兵,既可号令群雄,也可以避过朝廷锋芒军师如今虽已登仙,但他的策略,我们还当坚持!”
方腊早就注意,刚才陈十四是不赞成立即举事者之一。
听得他如此应对,方腊点了点头:“只是你也见到了,立即举事的呼声甚高,若不是我暂时以刺杀周铨为缓兵之计,只怕他们当场就要逼我下令了。”
摩尼教高层之中,一直有缓进和激进两派,唯有陈箍桶可以压制两派,便是方腊说话都不如他有用。如今陈箍桶已死,激进派再无压制,方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让陈十四不禁怒道:“这群家伙,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们如此不顾前后,迟早会害了圣教,圣教自然要举事,要在人间建立大光明国,但是,一定要等时机成熟。当初文佳皇帝举事失利,便是为这些鲁莽之辈所误,准备不足便仓促举义。我们兵败身亡事坏了圣教大事事大,十四,你说说,当如此处置这些人!”
陈十四听得这里,才悚然惊觉,原来方腊留他,是想对付教内的那些激进派!
自家人对付自家人,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消息传出去之后,恐怕整个圣教,立刻要分崩离析。
“圣公如何吩咐,我便如何去做!”屏住呼吸,足足有好一会儿,陈十四才说道。
“你提前进京师,以我的名义,拜会一次周铨。”方腊缓缓道:“我欲办一个浙东商会,想要购船,须寻周铨手中的船场,买现今最好的海船!”
陈十四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
这是正面和周铨打交道,哪里是让他去买船,而是让他去卖人!
这些年后北上刺杀周铨的教中激进派骨干,方腊是准备将他们全部卖给周铨!
他刚欲出言反对,心中便又是一凛。
他虽然一直是方腊心腹,可这等事情,方腊既然让他知道,他若不从,方腊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再看这位教中圣公,陈十四只觉得,眼前人气沉如海,竟然深不可测。他心里浮出一个词来:枭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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