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座船果然停到了杞县,准备在此过夜,待次日再出发。不过到了次日凌晨时分,船夫正要启锚之时,突然间有两个人出现在泊船的码头上。
“请问,赵清宪公家太夫人座船,可在此处?”其中一人高声叫道。
郭太夫人听得呼唤,眉头微皱。
“清宪”是她丈夫赵挺之的谥号,她其实很不喜欢这个谥号,当初赵挺之去世之时,天子亲临其家,郭太夫人求天子赐予一个带“文”字的谥号,结果天子不允,那个时候,郭太夫人就明白,赵挺之的政敌绝对不会因为他死去而放过赵家。
“怎么回事,去问一问。”虽然不喜欢,但是郭太夫人还是沉声道。
这一打听,那两人就走了过来:“我们奉周大哥之命,特来拜谢太夫人救了我们小郎君,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太夫人收下!”
他说完之后,就将一个锦盒递了过来,自有仆妇接过去。
郭太夫人在船舱中,神情有些惊讶,周铨回到京师,再遣人来致谢,岂不意味着这两人是连夜赶路?
“辛苦二位了,二位这是连夜赶来的?”她徐徐说道。
“周傥哥哥说,报仇可以十年不晚,谢恩便是耽搁片刻也嫌晚了。”来人恭敬地道。
“那周小郎君可安好?”郭太夫人又问道。
两人对望了一眼:“安好,谢太夫人过问。”
他们可是知道,周铨回城途中还被人追着,只是因为周傥得了李三姑的报信,出城接应,这才脱身。
打发走这两个来道谢的人,郭太夫人看了李清照一眼,想到李清照提起,或许能够借助周铨来帮助赵家,神情微微一缓,然后笑道:“这周家倒是有些意思。”
“君姑说得是,周家父子看来都是市井中的奇人。”李清照淡淡地回应道。
“且看看周家送来的礼物,莫非是冰棍?”望着对方送来的那个大木盒,郭太夫人又道。
赵家毕竟是官宦之家,哪怕如今落魄,眼光还在,但郭太夫人还是猜不到这个木盒里装的是什么。
打开木盒之后,发现里面是两对小陶罐,底下还有一张纸。
“小陶罐只算平常……”郭太夫人与李清照心中都是如此想,那么重要的是陶罐中的东西。
李清照拿起那张纸,递给郭太夫人,她原本以为那张纸是张礼单,可是郭太夫人将之摊开后,眯着眼睛,才讶然道:“这是……什么物什?”
李清照凑上去,只见纸上写着“凭此至京师雪糖馆兑取雪糖两石整”的字样。
她们忙于奔走,只是听说了雪糖,却还没有见到,婆媳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那两陶罐。
李清照揭开其中一个陶罐盖子,借助早晨的阳光,她看到了里面的晶体,洁白似雪,晶莹如玉,隐隐散发着甜香味。
“这就是雪糖?”郭太夫人虽然曾是宰相之妻,此刻也不禁呆住。
此物只凭卖相,就可知价格不匪!
周家送来这样的礼物,算是极有诚意了。
李清照举目向岸上望去,那两个连夜飞奔来的人,此时牵着马,缓缓行向码头边的脚店。
“那个小子……真是报恩片刻不缓,报仇十年不晚么?”李清照心中暗想。
“报恩片刻不缓,报仇从早到晚!”
汴京城中,周铨咬牙切齿,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已经派人去送上礼物了,你还想怎么样?”周傥有些恼火。
“我要贾家父子的性命。”周铨道。
周傥吸了口冷气,目光也变得严厉起来:“你……果真?”
“今日他能招来亡命伏击我,明日就可以让凶徒袭击娘亲与师师!此等隐患,不可不除!我要借力,将他们父子赶出京师,然后在途中结果了他们!”周铨发狠。
原本向梁师成提出的条件中,就有取贾奕父子性命一条。但是梁师成是何等人物,哪里会轻易答应,既然如此,周铨决定退而求其次,原本准备借刀杀人的,现在自己动手!
“你说的是,本当如此,我会准备好人手,盯着贾家一举一动!”周傥也不是心慈手软的,当初对摩尼教徒时,他可是果决得紧。
但是,如何借势将贾家逼出去,是个让周傥为难的问题。
贾家不是当初的摩尼教,若用旧法,杀入贾宅去,必然会引发京师大索,周家肯定会与贾家同归于尽,故此,只有先将贾家驱出京师,才能再做下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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