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处的卞家河口方向火光四起,炮声大作。俘虏们知道自己正在朝大营方向跑,有人已经意识到太平军是要驱他们去做炮灰。可是没有人敢回头,敢反抗,他们在人群的裹挟下麻木的向前冲去。这个时候,官也好,兵也好,满蒙大爷也好,四等汉兵也好,他们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炮灰。
喀尔木也在第一批进攻炮灰之内,他的四周都是他不认识的营兵和蒙古兵,以致于他想找一个伙伴壮胆说话都不得。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两侧不断响起的催促声中往前走。他可不想跟刚才那个营兵一样,被鞭打个半死。
在距卞家河口还有一里多地时,喀尔木看到前方有几十堆篝火正在燃烧着。火堆四周,一队队的太平军拿着各种武器正紧张的望着前方。不远处,有几十门火炮架在那,炮手们正不亦乐呼的向着镇子里开炮。
“想活命的领上武器就朝前冲,敢有后退者杀!”
正在组织进攻的第一镇副将朱庆来看到俘虏炮灰们被赶了过来,立时传令将白日缴获的武器分给这些俘虏,然后赶着他们去进攻。
无数刀矛或是架在一起,或是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俘虏们在太平军的催赶下下意识的随手拿起武器,然后无意识的朝前跑。他们的神经已经绷到极点,太平军不断的催促和鞭打让他们无法思考,只知顺从。
“想活命的往前冲啊!”
一个太平军的百户挥刀大喊了一声,俘虏们听到之后竟是应了起来,一个个大喊大叫的往前冲。
不远处的一处篝火边,周士相骑在大青马上观察着卞家镇子里的清军,那些正在被催逼着充为炮灰的俘虏,自始至终都没能让他看一眼。
镇子里的清军看到了无数身穿赤红军服的太平军往镇子里杀来,架在炮台上的火炮立时开火。一颗颗铁球落在冲锋的俘虏群当中,肆意收割着人命。
只简单拿着武器,没有甲衣,也没有盾牌的俘虏们冒着清军的炮火、冒着从镇子里望楼上射下来的箭枝,艰难而又惨壮的攻到了壕沟前。对面的清军疯狂反击着,壕沟中堆满尸体。终于,有清兵崩溃了,他们掉头往回奔。
喀尔木没有回头,他反而挤过往回跑的人群,冲到壕沟前对着对面的清兵大喊:“不要放箭,我是满州人!不要放箭,我是满州人!”
这是喀尔木唯一的机会,只要对面停止放箭,他就能越过壕沟回到大清的怀抱,再也不用受太平寇的折磨欺压。他在那拼命的挥舞双手,大声喊着,然后对面对他的呼喊却无任何反应,一支利箭射进了他的胸膛。他猛的身子向倾,重重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胸口不住外往喷着,他却找不到任何东西能够去堵伤口。他双手紧紧握着胸口上的箭杆,他不明白为何他已经高呼是满州人了,对面那帮该死的汉人怎的还要射他!
不远处的清军木栅后,一个年轻的绿营兵兴奋的挥舞手中的弓,对那些平常小瞧他的老兵们喊道:“看到没,我射死了一个贼寇,我射死了一个贼寇!”
败退回来的俘虏很快发现,回去是比前进更要让人发狂的噩梦。
“回去!”
一队队手持长矛的太平军踏着整齐的步子一步步向前威逼,在他们的身后,倒着上百具尸体。每具尸体都有一个鲜明的特征,无一不是被长矛洞穿胸腹。俘虏们惊恐的往后退,没有人有勇气冲上前去和这些要他们去死的太平军拼命。
在太平军的死亡威胁面前,俘虏们只好再次掉头回去。他们的存在就是消耗清军的箭枝和炮子。
第一批俘虏损耗怠尽时,运河边,长长的竹竿再次落下,这一次被充为炮灰的俘虏更多,足有一千多。没有人告诉他们前面那批人死伤情况,就连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存活的机率很渺茫。但再渺茫,都有活下来的机会,哪怕十个人死了九个,不都还有一个活着么?也许,那个最终活下来的人就是我。
每一个俘虏都是这样想的,最后四千多俘虏在卞家河口清军营栅前摞下的尸体堆得到处都是。他们还是有成效的,清军的壕沟被填平,第一线的木栅也被推翻,甚至十几座望楼也被推倒。
“砰”的一声巨响,东面进攻的第五镇成功炸掉了清军炮台,冲进了镇子中,开始与清兵短刀相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