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党人为何要拼命反对魏忠贤,魏忠贤又是吃饱撑的要胡乱抓人杀人?”
徐元文说着将手中暖壶放下,那壶已经不暖了。
这个问题让叶方霭一时无法作答,他想说因为魏忠贤是阉人,阉人就是大奸大恶之徒,所以东林党人反对他是有公义在。可这话却又似乎站不住脚,圣人可不曾教导弟子对身有残缺者歧视对待,自己若这么说了,怕有违圣人大道。有些事,心里能想,说出来却是不太妥当的。
徐元文见他不语,便直接道:“原因很简单,朝廷没钱,江南有钱,魏忠贤想要从江南弄钱,东林党人却拦着不让,于是他便要杀人。”
“为了钱就要杀人?”
“这不是小数目,也不是一家一户之事,而是一国之事。朝廷没钱还能称之朝廷么?那大头兵要是没饷领,没饭吃,还肯替朝廷卖命?当兵的不卖命了,不忠朝廷了,这天下不是要换一家了?...莫说朝廷了,就是小门小户,家中赤贫,一个铜子都没有,那当家的不都要想着法子赚来铜子养家么?谁不让他挣钱养家,你说,他会不会和那人拼命?”
“话是这么说,可事情也不能归罪党人吧,魏忠贤要弄钱自可去弄,又何必对党人痛下杀手。”
叶方霭说完,却发现徐元文没有接话,只是盯着自己看。他怔了怔,旋即有些脸红,党人党人,这党人之根还不是普天下的士绅大户。而天下何处士绅大户最多?江南也!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魏忠贤想从江南弄钱,自然动了江南士绅利益,如此一来,党人自然要反他。党人反他,魏忠贤便要杀人。不杀人,不震慑,他如何为朝廷弄钱。
或许党人还不敢扯旗造朝廷的反,但私下却有太多变通办法可做,那苏州聚集百姓冲击官府,不就是变相的手段么。
这道理实在太简单,枉之前看不清,还真为那五义士叫好,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可笑啊。
叶方霭沉默不语,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家族供他读书考科举,图的不就是有朝一日他能成为朝廷命官,反过头来照顾家族,庇护家族么。现在朝廷要对江南催科,他这探花郎又该如何取舍,是劝族人将钱粮拿出来交给朝廷还是让他们继续和从前一样变着法子抗税呢。
说一千道一万,动别人家的东西,人人都是积极,可真要动自家袋中东西,谁又心甘情愿?
“你不觉得现在和当年何等相像么,同样朝廷没钱,同样朝廷需要江南的钱粮。”
徐元文所言和叶方霭心中所想竟是到了一块。
“你我都清楚,朝廷催科的旨意起有多少实效。江南缙绅和地方官府自前朝就久有勾连,利益相关如大树盘根,我敢肯定,催科旨意下去后,地方士绅多半便是交通官府,贿买书办,隐混拖欠钱粮,万不会把自家腰包里的东西交出来的。”
“这...尔今已是新朝,难道他们还想和从前一样?”
叶方霭这话说的有些心口不一,因为他想的是便是如从前那般。
“在利益面前,没有旧朝新朝说,只有我家的还是你家的一说。”
“徐兄打算怎么办?你家和我家可都是催科的对象。”
“这要看你我是站在他们一边还是站在朝廷一边了。”
“此话何解?”
“若你我二人站在朝廷这一边,知道这内中隐情,肯定将这内情如实奏禀皇上,让朝廷制定比明朝更为严厉的催科,遣派更加得力的人手去做这事。纵是江南激起所谓民变无数,也当大刀阔斧执行下去,绝不循私。但若你我二人站在自家一边,向朝廷奏禀如何动自己袋里的钱财,你不觉得好笑么。”
“唉...”叶方霭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实我倒并不担心我家里,而是担心那些人。若是朝廷催的急了,催的狠了,他们就会想着明朝的好。”徐元文有感而发,神情有些担忧。
他们是谁?
叶方霭知道,除了那些江南士绅还能有谁。
“我担心,催科旨意一到,江南人心便又向明了。若是从前倒还罢了,现在若江南生事,这天下只怕又要多难了。”
“人心还是向着大清的,他们不糊涂。”
“人心算个什么东西,在利益面前有人心吗?他们若懂人心,这明朝就不会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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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骨头对天启年间的历史比较感兴趣,所以顺带着写了些,诸君不要以为骨头是凑字数,实际这事和江南三大案有很大关系,而江南三大案又和江南士绅反清复明有很大关系,和国姓爷有关系,间接的,也和一心想摘东南果子的秀才有关系。这章算个伏笔。
写小说不是整天描写打打杀杀的,一个故事需要很多情节,很多场景,很多画面切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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