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外附带三座小型宗教建筑:佛寺、道观和天主教堂各一。道士是崔汉唐那边送来得,和尚就是从本地寺庙里寻来得。至于教士——耶稣会的传教士一听说广州发生了“黑死病”,却如同苍蝇逐臭一般的主动到来了。尽管他们的医术对鼠疫毫无用处,但是他们还是一心要“多拯救一些灵魂”。赶到广州来了。刘翔就直接把这几个传教士给弄到公墓来了,权当看守人。顺便在安葬的时候做弥散。这种安排招来了传教士们的抗议——因为死者在生前并未受洗,下葬的时候举行安魂弥散就毫无疑义。
林默天无心参与这种教义上的扯皮,提前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走在返回办公室的路上。因为肺鼠疫传播的关系,已经开始执行更为严格的检疫隔离措施。原本多少还有些人气的街道已经失去了往日熙熙攘攘的人潮,冷清得人肌骨。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垃圾从街面上被风吹过,一派萧瑟的模样。
原本繁华的市井没了人气,虽说店铺大多还开着门,店铺中却没几个客人。老板和伙计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鼠疫造成的大规模检疫隔离造成的市井萧条已经初露端倪。林默天知道,工商联前几天已经到刘翔那里去请愿,希望能免除最近半年的税赋。波及到的行业涉及到方方面面。从高大上,日进斗金的洋商,到卑微的小手艺人,小商贩,人人日子都不好过——除了棺材铺,他们收到了防疫所大量的火化用薄皮棺材的定单小发一笔。
改用专门的火化棺材也算是林默天减少火化阻力的一点改进。过去收尸队用的都是油布尸袋。这东西从原料到成品都必须到香港的联勤被服厂去定制,成本高不说,还让百姓有一种廉价感。
有口棺材总比拿袋子装来得体面——后者在许多百姓心目中和用芦席卷一样,是赤贫阶层的死后标配。
换成了使用各色杂木做得薄皮棺材不但本地可以制造,成本也低得多。
然而这点“繁荣”与市面的萧条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根据警察系统的报告,许多城市贫民开始难以维持生计,必须倚靠救济过活。而且原本中等,中等偏下的阶层,也不同程度的出现了生活困难的情况,亟须救济。现在,每日都要从香港运送救济粮到广州来。
刘翔在昨天的市政府工作例会上苦笑着说:“元老院以为广州是一头奶牛,没想到是一头奄奄一息的病牛!不但没有奶,还要源源不断的给它输血。”
“可是奶牛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奶。要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林默天说。
广州的币制改革已经完全停滞——眼下已经没什么商业流通了。好处是原本预计中通货不足,奸商囤积居奇之类的金融斗争全没有出现:鼠疫杆菌把这一切可能性都破坏掉了。
广州市政府推行的一系列新政,此刻也完全陷入停转状态。全部的人力物力都转移到防疫上来了。
抗击鼠疫的工作千头万绪,防疫大队、调查小组、检疫营、传染病院、防疫所、化人厂,现在又多了公墓……他全需要过问。疲惫地回到卫生口的防疫指挥中心,在踏进缓冲区脱下隔离斗篷之前,他不禁又皱了皱眉:门口挂着一个信封,这是今天的疫情汇报又到了。不知今天的数字能不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好消息还是有的:“火葬政策推行顺利,本市全部病亡和疑似病亡尸体均已按规定火化处理……宣传阵线战果显着,认可元老院的隔离与火化政策的市民比例在逐渐上升,反抗隔离、隔离期间外逃、偷埋偷抛尸体等现象基本绝迹,各街道舆情员功不可没……传染病医院鼠疫隔离区已发现肺鼠疫24例,各片区开始有散发肺鼠疫病例出现,而且数量呈上升趋势……”
林默天表情阴郁地看着文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随着肺鼠疫的出现,本来已经趋于稳定甚至小幅下降的发病率和患病率出现了一个显着的跃升,疫情开始反弹了。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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