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嘿嘿一笑:“檀将军面临着汉国大军威凌,居然还分心关注我国内之事,倒是让人诧异,我大楚地域广阔,有些刁民不足为奇,但都是疥癣小疾,不值一提,甚至都不用动用军队,只需地方武力便能维持治安了,倒是让檀将军见笑了,比起贵国蜀郡之乱,那可真是狗肉上不得台面啊!”
听着赵先生的讥刺,檀锋却不以为意,双手捧着杯子在手里摩挲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知道这话是谁说得吗?高远!我国蜀郡之乱虽然可虑,但必竟蜀地偏远,不在我大秦腹心之内,就算蜀郡最后裂土而去,对大秦也造不成致命伤害,倒是您刚刚所说的疥癣之疾,如果发作起来,于大楚而言,恐怕就是如哽在喉,如芒在背吧。”
赵先生沉默了下来,在眼前这个人的面前,显然是瞒不了对方的。
“檀将军说得有理,所以我们已经防患于未然了。国内这些事,我们自信还能处理得了,但汉国之威胁,则是让我们日夜担忧啊,可笑现在国内还有些人自认为天下太平,与汉国的生意做得不亦乐呼,赚得盆满钵满,殊不知,他们每赚一分,汉人起码赚了五分,汉人在拿我们的血汗滋养他们自己呢!”赵先生不甚感叹地道。“再过个数年,汉人愈来愈壮,我们愈来愈弱,如果不现在鼎力革新,只怕将来亡国无日呢!”
“赵先生是明白人,只可惜楚国之内,像您这样的明白人不多吧,黄首辅虽大才,但却失之于过于谨慎,不肯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屈太尉又为汉军威势所胁,一心埋头练兵,只想练出一支与汉军匹敌的大军出来,这便造就了现状,去年我们大秦联络贵国共同出兵攻击汉国,可惜不成,现在,只怕就更艰难了。殊不知这世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情,但凡有个六七成胜算,便可倾力击之,有个四五分胜算,便可尝试着做一做。”
听到檀锋评价自己国内两位大臣,赵先生笑道:“现在就算我们大楚愿意与大秦联手出兵,你们只怕也腾不出手来啊,蜀郡之乱暂且不说,贵国王上与路大将军之间的隔阂一日不消,只怕大举进攻就是一个笑话吧!”
檀锋摇头不语,不愿就这个话题深谈。
赵先生显然也明白檀锋的心思,话锋一转,“不过檀将军在疑川郡不过数年时间,倒所展示的才华,却让我大楚上上下下,刮目相看啊,现在颖川郡不论军力,财力,都是蒸蒸日上,不输于汉人了。”
“拾人牙慧而已,高远之才,我是比不了的,不过我是一个好学者,却也不怕人耻笑。”檀锋放下杯子,道。
“你能学,可我们楚人却是学不来的,我国仔细评估了高远的政策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赵先生叹息道:“国情不同,如之奈何?贵国霸王硬上弓,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我国没有这种切肤之痛,是不可能痛下决心的。而且黄首辅断言,贵国之改革,恐怕必然以失败而告终。”
“哦,黄首辅如此肯定?”檀锋略略有些惊讶,“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两国国情不同,治政理论,策略亦不同,如此强求一同,蔫有不实得其反之理?高远之所以成事,是因为他白手起家,麾下军将也好,官员也好,大都起自寒微,而汉国从一开始就大力限制土地兼并,檀将军应该看到,在汉国,可有地方大豪出现?大汉律法之中有一条,官员拥有土地不可超过一百亩,这种硬性规定,也只有在汉国才行得通吧?不过在汉国,家财富可敌国之商人倒是颇多,但这两者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也。而大秦与我大楚,则正好与之相反,你说如何能强学汉国之策,檀将军在颖种能够成功,也是因为这里的地方大豪在战争之中死伤颇重,残余之人又被将军以雷教过手段除之,旧者已去,新者未起,将军趁着这个空白时段在好不容易建立了现在的繁荣之态,可地方繁荣了,伸来的手也多了吧?将军可否现在已经不胜其烦?”
檀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将军现在在朝中有范睢撑着,自不怕他们,不过范睢一旦改革失败,首当其冲的替罪羊就是他,那时将军何以自处?还能挡得住那些伸来的贪婪的手掌吗?”赵先生慢条斯理地道。
“自然是挡不住的,我不是秦人,本来就甚受猜忌,所幸当今王上与范首辅信重,才有今日,如果范首辅一去,只怕我的下场也堪虞。”
“将军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后路么?”赵先生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檀锋霍然抬头,眼神锋锐如刀。(未完待续。)